他又?看了太?子一眼,“好好的!”
一语毕,宋琦便软倒在床上,胸口不再起伏。
太?子一愣,几息过后,终于意?识到这位恩师驾鹤西去,忽悲从中来,嚎啕大?哭,“先生,先生啊!”
秦放鹤看着那只长满老年?斑的黄白?的手?,一时间五感俱失,直到身后阿芙的哭声响起,才终于回过神来:
这位曾经提防过、怀疑过,又?支持过自己的博学老者,走?了。
天元四十五年?腊月十七,酉时三刻,太?子詹事宋琦去世,享年?九十岁。
宋琦素以公正博学闻名于世,先后三次担任国子监祭酒,桃李满园,后终于太?子詹事,可?敬可?叹。
国失栋梁,文失锦绣,天元帝与太?子俱都悲痛不已,亲拟谥号“公毅”。
因宋琦去世,整个天元四十六年?的正月,京城内都没有多少喜庆之意?。
思念故人的同时,秦放鹤也再添几分对生命的敬畏,频频前往董、汪二?府探望师长。
算来董春也快八十了,莫说古代?,哪怕放在现代?社会,也是一个随时可?能迎来死亡的年?纪。
对了,陛下!陛下也六十五岁了……
鬼门关走?过一次的人很难不去想这些,以至于董春都忍不住单独留下他说话,“人终有一死,若我故去,你也不必太?在意?。”
秦放鹤一时语塞,罕见地没能第一时间应对。
董春笑?笑?,示意?他坐下,“你重情,这很好,但也不好。”
太?重情的人不适合作官,因为容易被政敌拿到把柄。
这个孩子对外足够狠辣,但对内,总有些难以言表的柔软。
秦放鹤局促地搓了搓手?,“是。”
董春又?笑?起来。
但恰恰就是因为这份情,上位者也好,同盟者也罢,才敢用他,才敢跟着他干,因为知道不会被背刺。
其实?他们两个很少像这样?单独说话,因为总有这样?那样?的忌讳和担忧。
但眼下,恰恰就是一个迫切更甚忌讳的时刻。
火炉上有烘烤的栗子,董春本人是不爱吃的,因为容易胀气,但秦放鹤喜欢。
他一边慢慢剥着,一边听董春轻描淡写道:“太?子詹事一职,你更倾向谁?”
秦放鹤的动?作一顿,这是董春第一次如此直白?地问他对朝政的看法。
这是一个信号,一个董春正式将自己摆在可?以平起平坐的同僚之位的信号。
那么,师父呢?
秦放鹤的脑子飞快运转,口中却已稳稳道:“究竟如何,还要看陛下的意?思,不过我冷眼瞧着,郭玉安未必会安心屈居于少詹事。”
如今太?子地位稳固,成为来日帝王几乎是铁板钉钉的事实?,谁在这个时候出任太?子詹事,谁就是名正言顺的来日帝师!
前任帝师卢芳枝固然有大?功,然也有大?过,抄家灭族也不冤枉,但就因为一段师生缘,非但本人得以善终,更保全了儿孙、弟子一脉……
如此大?的诱惑,谁人不动?心?
甚至就连出了名清正廉洁的隋青竹,也不敢说心如止水。
但他有个好处,不争。
可?郭玉安不同,他的师父是如今的阁员,吏部尚书杨昭,杨昭本人入阁,但郭玉安暂时没有展现出入阁的资质,所以势必会走?另一条赛道:帝师。
“不过有个问题,”秦放鹤吃了一颗栗子,佐以牛乳茶润喉,“郭玉安资质尚浅,也无大?功,在文人,尤其是清流之中的名望不够。”
不光郭玉安,隋青竹也好,同辈的赵沛、孔氏兄弟之流,资质都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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