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抱着小司予,毫无预兆地哭泣起来,滴落的眼泪打湿了他的衣领。她哭得那样痛苦,情绪像蓦然爆发的火山,一边抚摸着他的头发,一边一遍遍地向他道歉:“对不起,囝囝,对不起……”
女人的模样无疑是美丽的,可或许是长期的精神折磨让她的眼睛失去了原本的神采,她看上去就像一具破碎的瓷器,不堪一击,且没有任何生命力。
小司予抬起那只没有受伤的手,轻轻环上女人的背,在她怀里小声地说:“……妈妈别哭,我不疼。”
可是听完他的话,女人却哭得越发伤心了。
小司予手足无措地坐在那,不知道该怎么才能安慰哭泣的母亲。她似乎已经处在了崩溃的边缘,看着小司予受伤的手,出神地喃喃:“司寒弈……你父亲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他以前很温柔也很浪漫,他曾经……曾经无比热切地期待着你的到来。
“是妈妈对不起你,是妈妈没能保护好你……可是你说,一个人的变化,究竟为什么能那么大?”
她这番话说到最后,已经分不清是在说给司予还是说给她自己听了。小司予敏锐地感觉到了母亲异常的精神状况,下意识地有些不安,却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
——他好像从来无法给母亲带来任何正面的情绪价值,他带给她的,永远都只有痛苦。
无穷无尽的痛苦。
那天晚上女人抱着他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她平日里也时常会哭,可是那天晚上的眼泪却比其他任何一次都要多得多。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终于停止了神经质的哭泣。最后在小司予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后,她替他掖好被子,像往常那样对他道了晚安。
可是小司予潜意识里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似乎和平时不太一样了。
那天夜里他一直没有睡好,半夜的时候从噩梦中猝然惊醒,发现自己的床边坐着一个人。
风吹开窗帘一角,冷白的月光投进房间,反射出一泓冰冷的刀光。
小司予睁开眼睛,安静地看着握着刀坐在自己床前的母亲。她手里的刀尖向下,正正对着自己的胸口,在他睁眼的那刻,似乎颤抖了一下。
她没有想到小司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醒来,看向他的眼神已经带上了痛苦到极致的疯癫。她手里的刀不断向着他的胸口靠近,嘴里病态地喃喃着:“和妈妈一起去死好不好?只要我们都死了,就谁也不会痛苦了。”
男孩玻璃球般的眼珠看着她,似乎对这个场景并不恐惧,只是轻声问道:“妈妈,你是要杀了我吗?”
他的语气十分平静,像是不论她接下来会做什么,自己都全盘接受。
女人的手抖得越发厉害,她对上男孩的目光,几秒的死寂后,突然彻底崩溃了下去。她一把扔了手里的刀,近乎惊慌地拥住了小司予,流着泪亲吻他的头发。
她一遍又一遍地对他重复:“对不起,妈妈爱你,你要好好活着。”
可是小司予心里却从来没有那么害怕过。
像是人之将死前的回光返照,他伸手拉住了女人的衣摆,试探着问:“……妈妈,你是想离开这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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