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了点头,咳嗽几声,说道:“你亲自走一趟,宣思王紧急入宫见朕。”
高广盛走到他身后为他捶背,揉了揉眼睛,低声说:“陛下,奴才去了,那谁在您身边呢?”
兰奕欢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你这奴才,也把自个看的忒重要了,朕还能缺了人伺候不成?谁也不许惊动,不然就阉了你。”
饶是心里难受,已经被阉了二十几年的高广盛还是忍俊不禁,见皇帝还在说笑,他心下也轻松了几分,躬身回道:“是、是,奴才必不愿再挨这第二刀了。”
高广盛走后,兰奕欢才颤巍巍地扶着桌子站起身,从书架后面的暗格中拿了一份诏书出来。
这本来是准备传位给五皇子的遗诏。
只是在此之前兰奕欢就一直犹豫,觉得自己这位五哥不是能担当大位之人,可他也知道,太后毕生心心念念惦记的,就是此事。
但今日,他不再犹豫了,为君者,不怕心狠手辣,就怕狭隘自私,兰奕胜想夺位,又不敢堂堂正正地跟自己较量,只会跑到母后那里等着自己什么时候去死,不是条汉子。
兰奕欢顺手在“皇五子兰奕胜”几个字上画了只王八,将诏书摊至末尾,又龙飞凤舞地写了一行字:
“哈哈,看见传位给你,高兴吗?可惜是逗你的,你不配,钦此。”
毁了这份旨意,兰奕欢又拿了一份空白诏书,直接照着抄下来,只是名字上,改成了“思王兰奕臻”。
把两份诏书都安置好,他终于忍不住,伏在桌上咳的昏天黑地,等抬起头来,桌面铺的宣纸上已然有几点腥红的血珠晕染开来。
……
兰奕臻听说皇上召见,没问缘由,以最快的速度匆匆赶到了御书房。
明亮的灯火下,他这才看清,皇上的脸色比先前还要苍白,唯有双唇,带着不正常的艳色。
他正持着毛笔,在一张宣纸上作画,纸面上已勾画出了朵朵明艳盛开的红梅。
兰奕臻终于没忍住,道:“陛下若身体不适,便早点歇息吧。”
兰奕欢道:“高广盛,你出去,把门关好。”
高广盛出去之后,他也画完了梅花的最后一笔,端详片刻,轻轻吹干,笑着说道:“这幅遗作乃是朕之心血,便赠予皇兄吧。”
“遗作”二字出口,兰奕臻一震,脱口道:“陛下!”
兰奕欢笑道:“你不要急,这点小玩意算不得什么。”
他抬起手,冰冷的手指抓住了兰奕臻的手腕,一双美目在灯火下亮的惊人:“二哥,说来,这个位置当初本就该是你的。”
“——朕今天也还给你,你要不要?”
兰奕臻反手抓住他,咬牙道:“不!你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说这些?”
兰奕欢奇道:“这是皇位啊,你不要?”
“我不要,我要你活着!”
兰奕欢不禁在心中暗自感叹。
人比人,气死人。
同样是皇兄,看看人家多沉得住气,把为臣为兄的本分尽到了最后。
但不管兰奕臻是真的还是演的,其实他心里有几分宽慰,好歹是有个亲人,还愿意说,想让他活着。
只是一生至此,皇权帝业,锦绣江山,该有的都已经够了,若有来世,他也想过一过平常人的日子,不愿再生帝王家。
兰奕欢诚恳道:“哥,不要也得要,主要是咱家没别人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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