霈已经搁下笔。
“初粟,我收过你,也得有个正式的出师礼。”郁霈从兜里取出一个样式古旧的怀表放在桌上,“从今天开始你就不是我的徒弟了,为师……望你前路平顺、自珍自重,珍惜光阴、不负初心。”
这枚怀表是他曾经的心爱之物,也是他的“遗物”,被文思妥帖收在戏箱里,他修好之后就一直带着。
初粟心里像是突然空了一块,眼泪一下子掉下来,“师父……”
郁霈没再看他,反而将纸推到秦修逾跟前:“清河班交给我总得有个证据,你签了字,这三个字就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了,至于这个房子,你开个价,我会安排人跟你做交接。”
秦修逾怔怔发愣,完全没想到郁霈居然会放人,也没想到他连这破房子都要买下,这破败到销声匿迹的清河班对他来说就这么重要?
“你认真的?”
郁霈搁在桌上的手攥了攥,他一直不想依靠陆潮,却总要麻烦他,“陆潮,烦请你再找一次沈律师,请他有空跟秦先生商讨过户细节。”
秦修逾抬手拿笔,初粟却突然神经质地一个机灵将笔抢了过去,“不行,师兄你不能签!我不走了,我决定不走了!”
初粟攥着笔急切求郁霈:“师父,我不走了,我……”
“初粟,你已经不是我徒弟了,不用再叫我师父。”郁霈抬头,不带半分感情地看着他:“现在不是你反悔就作数,是我不会再要你了,明白么?”
初粟手一松,笔啪地一声掉在了桌上。
秦修逾紧紧握着笔,看着熟悉又陌生的院落,重重签下名字,倏然别过头。
郁霈收起字据起身,“走吧。”
第70章 霈来以叙(十)
初粟下意识追上去, 却被秦修逾硬生生扯住手臂拽了回来,“他已经不要你了!”
初粟呆立当场,明明是他先在妈妈和师父之间游移, 可郁霈真的满足了他的愿望他又觉得像是被人抛弃一样。
“师兄,我是不是做错了。”初粟像抓住救生浮木一样抓住秦修逾的手,“我是不是太自私了,明明师父对我那么好, 我还辜负他不听他的话。”
“不是。”秦修逾揽住他肩膀,轻拍了拍这个由他养大的小孩, 低声说:“你没做错什么, 他以后还会有很多徒弟, 有很多喜欢崇拜他的人。”
初粟还是觉得难过,“可是……”
“没什么可是,如果你以后想他了可以随时找他的视频去看。”秦修逾看了看桌上的怀表以及那支普通的圆珠笔,顿了顿:“他愿意放你走, 一定也是希望你能和你妈妈在一起,你不要多想。”
“会吗?”
“会, 不然他为什么送你怀表。”秦修逾拍拍他肩膀, “去收拾东西吧。”
初粟迟疑着:“我能不能再住几天?”
秦修逾提醒:“你妈妈在等你,她最多后天就要走了。”
初粟的东西不多,除了一些衣服之外只有不方便带走的日常用品。
那套粗糙的戏服是他自己买的二手处理货, 另一套刺绣精致挺括华丽,是郁霈给他置办的。
他和岑忧一人一套,他唱西楚霸王项羽,岑忧唱虞姬。
初粟摸着戏服又想哭, 一偏头看到桌上没用完的药,还有一个针脚不太好的膝套, 是郁霈亲手给他做的。
他先前没有注意到,现在越想越觉得郁霈在他身上花了很多未曾明说的心思,懊悔瞬间压过了他对家的渴望。
初粟吸吸鼻子,将那些东西放回原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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