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会原谅自己吗?原谅自己当初离开了她。大约很难,他在自己心底下了这个结论。
李露白那天是没有等到况南衡的,头不自主的往旁边一垂,她就醒过来了,身边空无一人。看了眼时间已经很晚,吕殊在楼下大概等很久了,于是她放弃了等待。
回到营地时,荆楚等在李露白房间的门口。荆楚低着头,抱着手,斜倚墙站立,走廊昏暗的白炽灯光柔柔落在他身上,朦胧且浪漫。
看见李露白到了,他站直身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有些事耽搁了。”李露白回答。
荆楚点点头,也没多问,他将手里一个笔记本递给李露白,“陆指导让我给你的,说是既白的东西,上头检查过了,没什么涉密的内容,既然你在这里就交给你吧。”
李露白接过来,黑色封皮的中号笔记本,随手翻了几页,像是日记一类的东西,“谢谢你,等很久了吧?”
“也没有很久。”荆楚往下拉了拉帽檐,“下周营里想为医护举办个小型聚会,算是犒劳,大使馆那边也会来,你能来吗?”
李露白想都不想,“当然。”她推开门,“太晚了,就不请你进来坐坐了,晚安,荆楚哥。”
荆楚点头,“晚安,露白。”
洗漱后却没有困意了,反倒清醒不少。笔记本搁在床头,索性坐起来,翻开扉页,这不是什么很私密的日记,应该是哥哥的维和日记,彼时他还是李中尉,里边记的大都是他来朱巴之后的事情,很琐碎生活化的语句。李既白的字迹矫健有力,方方正正的,不像李露白,过于娟秀,反倒学生气过重。
他的字里行间透露着在朱巴这段日子他是快乐的,李露白抱膝一页一页的看,原来哥哥还在部队里跟人比赛爬过树,爬的就是院落里那棵直挺挺的棕榈树,那也能爬的吗?李露白甚至有些不可想象。
朱巴物资匮乏,总指望着国内的资源会过得很艰难,部队里会开垦菜地,种绿叶蔬菜,养些鸡鸭之类的家禽,不过哥哥在日记里说,这里的鸡不好吃,没有鸡味。李露白不自觉就笑出声来,这话不是家里奶奶跟父母常说的吗?总絮叨市场里的鸡不如老家的土鸡,没有鸡味,李露白却一点吃不出来,李既白那会说话都这么老气横秋了吗?
绿叶菜很难种,有一回李既白非休息时间悄悄看手机被陆指导抓到,陆指导罚他去种出棵白菜,否则就负重绕场跑叁十圈,谁知道季节交错,当天就下了场大雨,没两天白菜就长苗了,气得陆指导吹胡子瞪眼。
日记里还说,李既白跟荆楚会去白尼罗河边钓鱼,钓上来一臂长的鱼,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当地人倒是常抓来吃,不过国内却几乎见不到这么大的鱼,于是找了个大盆养在后厨,谁知一天训练完后,那鱼已经被炊事班的变成水煮鱼了,也还挺香。
李既白在营地种过一株花,是他回国休假完毕后带来的花苗,玫瑰,他种在了一颗芒果树旁,李露白想起刚来时看见的那株不会开花的荆棘丛,竟然是李既白亲手种下的。他在日记里说,总要给生活添些意趣,预备开花后给队友们一人送一朵,还被笑话是春心萌动了。
“总同荆楚讲,不要板着个脸一本正经,他一点不听,长跑还将我甩开好远,我有心生气,下场后告诉他回国后不让他去见妹妹了,他竟然白我一眼,但是晚上给我留了个苹果,我就知道他还是心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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