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想这辈子最洒脱的时候,竟是离家出走。那时她像小鸟一样,为了自由什么也不在乎。曾几何时又被他关进了囚笼,箍上了项圈,剪平了羽翼,沦为家禽。她为了保住平静的生活一直退让,于是她周遭的朋友全被殃及;她为了小隐一直隐忍,可事到如今,小隐又愿意跟她这样渐行渐远吗?
明明他为了她一切都可以不要,那她费尽心机追求的体面又究竟是什么?
就在刚刚,她做了一个决定——也许是这辈子最勇敢的决定。
“我被你毁了半生,这是我的命。我懦弱我活该,这是最后一次。”她回归平静,逐字宣判:“你也会为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他饮酒嗑药本就血压不稳,脑子一阵阵发晕,原本还耐着性子安抚,以为多少能令她想开一些,见她老生常谈地兴师问罪颇觉扫兴,关灯丢下她去了楼上。
她背在身后的手心里死死攥着手机,已是一片潮湿。
迟来的醒悟,未迟的决心。
293|第293章上眼药
五月底,华国的南洋外贸曲线救国高价购油、渠道其实出自中东一事,在世界范围传为笑谈,毕竟之前华国对于美国所谓经济制裁态度刚烈。可明里谴责抗议,暗里却花了n倍的钱,这就尴尬了。
底层群众支付如此昂贵的油价,原本是心甘情愿为国体尊严买单。现在发现不过是一帮顶级贵族官僚在恰烂钱,如何甘当韭菜?一时之间愤怒上升到顶点,网络禁词不断。
宁主席不得不责成税负调查组,进一步深挖南洋外贸的钱款去向和洗钱手段,给出民众交代。
在这种高压气氛中,南洋外贸突然卖惨,转而变身受害者,声讨梁双燕工作室的投资项目欺诈之处,甚至列举了梁双燕旗下几部影视制作的巨额资金水分,一时再次引爆内娱,把原本淡出视线的梁双燕再次暴露在聚光灯下。
随着南洋外贸主动积极交代资金流向,顺藤摸瓜,梁双燕被查出协议造假,伪造政府公章,顶住了关于石油黑钱的怒火。
意外发生的太突然,根本没有时机串供。如果说偷税漏税还属稀松平常,那伪造政府公章的情节就太严重,梁双燕只得辩称协议被人偷换——虽是事实,但听上去过于离奇。
一时网民纷纷调侃,谁能连政府公章的文件都能轻易偷换,蜘蛛侠吗?
沈瑾瑜听到消息就知道不好,这个蹩脚的借口他不能接——如果配合梁双燕,那二者就串联得太明显。
试问若政府那份是真的,梁双燕那份是假的,那被人调换单份的意义何在?纯恶作剧?所以要有问题,必然两份都有问题。
可就如同网民的调侃,什么手眼通天的人,能同时坑害大明星和政府官员而神不知鬼不觉?这份协议日期是去年,若真有人狸猫换太子,那只能说明协议是串通赶制的,不然不至于这么久没发现。
适当掩护可以,但沈瑾瑜不愿下场捞人。
于是他当机立断,绝口否认协议的存在,并销毁手头还没来及归档那份。
梁双燕孤立无援,处境急转直下。原本秋冬可解的乐观局面,变成了三年起步有期徒刑——毕竟涉案资金高得吓人,没了分期协议拖延,那笔款已经被杨派耗费在了选举博弈之中,一时之间根本回不来。
而就在梁双燕被公诉之前,她也抛出了王炸底牌,爆出了怀孕的消息。
姜步青作为传统的鲁西人,只有一个独生女儿,一直也是有些遗憾。尤其是他的女儿定居芬兰又生了女儿,可外孙女深受国外文化影响,随心所欲,和一个女人登记结婚了。
这种情况下,梁双燕腹中的胎儿,确实会让他相当在意,难以权衡利弊。
如果说一开始梁双燕是第一梯队的牺牲品,那现在,就要往后靠一靠了。
而事实上,梁双燕确实在跟姜步青战术哭诉:“我跟了您很多年了,您也知道,在这个年纪儿女完全是缘分了。”她只跟姜步青才不做措施,这个孩子还真不是那么好怀的,甚至是她动用了些医学手段求来的,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出事充当免罪金牌。
姜步青并没有刻意要个孩子的想法,但她凭这么多年的了解,有把握即使暴露对方也不会动怒拒绝,为此支出了n倍于正规医院的价格,在黑机构做了胚胎。
原本她作为有野心的女演员并不想给年过半百的政客当外室生孩子,但初春刚察觉有被牺牲的苗头,她就借着面见姜步青汇报商讨的时机做了移植。若协议的事顺利,她本打算自行流掉。
事实证明并非谨小慎微,而是前瞻之明。这是她生涯以来头等危机,她不想判刑,哪怕缓刑对于她的名誉也是极大污染,到时候一辈子都很难洗白。
当年的刘影后因为同样罪名坐牢,复出之后接的剧本一个比一个烂;当年的范爷哪怕没坐牢,工作室也是树倒猢狲散。
她还年轻,才当老板没两年,不想星途尽毁。
说白了,她能当姜步青的情人那么多年,是因为她有用,而不是因为有感情。
等到她没了台前价值,被抛弃不过是早晚。
她不信男人那套承诺,只信实实在在的事业。
姜步青难得在电话里温言安慰:“孩子肯定是要留下的。你也知道,现在局势紧张,各方的眼睛都在盯着你,不是我不管。”他斟酌了一下:“听话,我打点一下,争取最低量刑,到时再安排你取保监外,你只要安心养胎,一切都跟现在没什么两样。”
梁双燕心凉了半截,她不敢歇斯底里硬闹,只能话里有话:“我一手创办的工作室,眼看付诸东流,最少还要退圈三五年,到时候我都四十了,还要被人诟病污点艺人……先生,这变故太大了,我身心都承受不了的……”她示弱哭了一会儿,嗓音哽咽:“这几天没日没夜哭,已经见红了……”
姜步青沉默了一会:“你保重身体为先,我来想办法。”
梁双燕点到为止,也不多闹,反而提起了另一件事:“协议的事,明明当初说好的,可是寄过来到我手上却是假的,这问题不能是出在我这边吧?现在倒是我替他背锅了,这不公平吧?”
姜步青叹了口气:“应该是有什么误会。”沈瑾瑜来这一出吃力不讨好,八成也是被政敌陷害。
梁双燕当然知道沈瑾瑜并非故意,但怎么说问题都是出在他那里,她都算是被连累了,结果他反而第一时间划清界限,这是什么黑心烂肺?
沈瑾瑜若真的承认有这份协议,只是梁双燕手头那份被人恶意调换,那顶多是被人非议几句,无凭无据的,又不会真的搭进去?
合着馊水都她一个人淋,沈瑾瑜一点油污不沾?够无情无义!要知道调查组进展到现在,她可没牵连过沈瑾瑜一个字。
联想当初勾引时沈瑾瑜的冷漠拒绝,无往不利的她一直忿忿不平:“误会是自然的,但他甩锅甩得这么干脆利落,别是有什么想法吧?要知道,这边一直查我查得昏天黑地,南洋外贸不知道攀咬他多少次了,也没见去查他啊?说不准上头那边……对他还有点惺惺相惜呢。”
姜步青半晌没有说话。
梁双燕在上眼药,但说的也是事实,他比梁双燕了解更多,自然知道连上访也被压了下来。
沈瑾瑜有才干不错,也确实得上面青眼。不然他哪来的自由对自贸港经济开发大搞特搞?几乎担纲了港口和鸾乡经济建设总工,从来没有一个市长拥有如此细节的权限。这种新型的特权,既是上面对自贸港建设的实验,也是对沈瑾瑜能力的考验。
目前看来,他的摊子铺得不错,起码就港口一期来说,已经盘活了好几个国企,联合私人集团混改合资外贸公司,海外市场一打通,云台市的GDP将破万亿。
确实需要做点什么,把沈瑾瑜死死拴住。
纪兰亭混到孙海宁身边,本来是想调查当年纪筝之死花姐是否参与。
只是这件事太久远了,已经没什么人会提及,更不用说花姐那么个小人物。
反而机缘巧合,让他发现沈瑾瑜和孙海宁有私交。
其实也挺正常的,华泽地产如今是云台市一霸,沈瑾瑜的项目里少不了跟这号人打交道。
当初那块黄金地皮,如今已经座落着本市最大的中高端商场和几座设计独特的写字楼。
这些不动产华泽并没全卖,起码保有一半自持。孙海宁这些时日为了锻炼纪兰亭,还让他跟过去收租。
一般来说是顺利的,但也有极个别公司商户入不敷出扯皮不肯腾空的,这时候就需要他们这些打手威慑。
去的路上纪兰亭有意搭话:“这里够漂亮的,地翻了好几倍吧?”
马副总看他就跟看个乡下来的穷小子似的:“几倍?”他伸出手掌来回翻了四下:“孙总眼光好,看中的地就没有不涨的,不过最金贵的还得数这里,简直是聚宝盆,亏得当初没全出手。”
纪兰亭咂舌:“这么厉害,那当初真是捡到宝了,没人争没人抢的。”
马副总难得见阿柴不淡定,牛逼吹得有成就感:“孙哥那是什么人,把政府那帮人打点得妥妥帖帖白白胖胖,有门路,中标就不发愁。”他见纪兰亭目露崇拜,吹得更开心:“更何况,也不是没人抢,只不过敢抢的人都……”他做了个手势,指了指地下。
纪兰亭好似受到惊吓:“死……死了?!”
马副总皱了皱眉,他本来不想说多,但觉得阿柴这怂样有点没出息,到底年纪小,得给他见见世面,不然以后怎么给公司斗狠卖命?
“纪家大公子知道吧?”他拿出根烟,纪兰亭适时给点上,他继续卖关子:“当初那可也不是个讲究人,不择手段的主儿,跟我们玩商业间谍,呵呵……”
纪兰亭心念一转就大致明白了。原本双方都在抢这块地皮,八仙过海都找了人,但纪筝玩阴的,把孙海宁摆了一道,眼见竹篮打水一场空,孙海宁索性阴上加狠。
说不上谁对谁错,纪筝先破坏了游戏规则,孙海宁黑吃黑过于毒辣,都犯了忌讳。
纪兰亭心跳加速,小心翼翼打探:“那……是咱公司做掉的?”
马副总漫不经心抽烟,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纪兰亭似乎格外好奇:“不是说车祸吗?这也能做手脚?那不把司机引开都不行吧?他没防备的吗?咱当时也派了内应吗……”
马副总却是不往下说了:“行了,别胡思乱想了。你小子只要记着,以后该狠则狠,就台上打拳那个疯劲,别怂。”
纪兰亭心怦怦直跳,又是紧张又是失望。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