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越睨他一眼,“怎么,你怕朕一时想不开?”
离开寝宫后,少年便没再露出那副委屈悲伤的神色,这会儿就连说话语气都已经恢复如常。
常德忠偷偷抬眼打量他,总算明白过来。
原来是在演呢。
常德忠放心下来,给他磕了个头:“陛下没与谢大人置气,奴才就放心了。”
“谁说朕没与他置气。”宇文越大半个身体都浸入水中,面容被水汽笼着,模糊不清,“朕很生气。”
私自去寻坤君画像,一副为了他好的模样,还反过来要让他冷静。
他怎么敢的?
宇文越气得要命,甚至恨不得当场与那人大吵一架。
可他不能。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对谢让的性子最是了解。那人吃软不吃硬,虽然表面看上去温和,实际却很固执。
他认定的事,旁人很难左右。
“不过啊,您也可以稍微听一听谢大人的话。就算不乐意,也要暂时稳住他不是?”常德忠道,“难得谢大人变回从前,您要是再将他惹恼了……”
宇文越忽然打断他:“你说什么?”
常德忠还当他是恼了,忙道:“陛下恕罪,奴才没有指责您的意思……”
“不是说这个。”宇文越转过头来,隔着弥漫的水汽,眸光沉沉,“你说他变回从前……是什么意思?”
常德忠:“奴才就是顺口一说……”
“让你说就说!”
宇文越自然知道,现在的谢让,行事与先前的帝师全然不同。
过去的帝师谢让倨傲自大,对人从来没什么好脸色,是以所有奴才都很怕他。而现在这个谢让,待人温和有礼,短短半个月,乾清宫的内侍们都对他有所改观。
正因如此,他才会开始犹豫,不知是否该相信谢让那灵魂穿越的说法。
在待人接物上的态度,是最容易看出一个人的品行,没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变成截然不同的另一个人。
可是……什么叫变回了从前?
常德忠瞧着宇文越的脸色,低声道:“陛下当初年纪还小,自然是不记得。可奴才记得很清楚,刚中状元时,谢大人就是这般性情温和,宽和待人的……”
老太监嗓音放得很轻,宇文越静静听完,却没再说什么。
他草草沐浴完,起身走到一旁,取过案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
宇文越永远不能理解谢让为何这么喜欢喝茶,苦涩的茶汤进入口中,苦得宇文越舌根发麻。
“不对。”宇文越忽然道。
常德忠:“陛下?”
宇文越低头注视着杯中的茶水,好似沉入了自己的回忆:“不只是刚中状元的时候……”
谢让刚中状元那年,宇文越还只是个被关在冷宫,无人问津的皇子。
他是直到第二年,先帝将他接出冷宫,才知道有这么一位新科状元郎的存在。
那时,先帝已经病入膏肓,所有的事情快得仿佛只是走个过场。他被领去先帝居住的养心殿,给自己这位素未谋面的父皇磕了头,受了太子册封。
整个养心殿死气沉沉,然后,卧床不起的老人指着床边一位青年,对他道:“这是谢学士,以后就由他来教你功课。好孩子,去给你的老师敬杯茶。”
那是宇文越此生第一次见到谢让。
那时候的谢让,是什么样子呢?
宇文越闭上眼,原本已经被淡忘在记忆深处的画面缓缓浮现出来。
年仅二十岁的太子太傅,就算在当今圣上面前,也不像旁人那般拘谨。他笑吟吟地接了宇文越的茶,一双桃花眼弯出漂亮的弧度。
“做好准备吧,小殿下。”他笑着说,“我上课可是很严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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