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水忽然掀起惊涛,狂浪拍岸,如龙怒鸣。这声音震得所有人都心中一空,仿佛突然破开了缠绕着牵拉着自己的密茧与丝线,身躯终于获得了自己操控的意志,眼前幻象似的浑浊散去了,就连之前心底烈烈焚烧的怒火都熄灭了。因这突然降临的空荡,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抬头追逐那声鸣响看去。
斑驳的龟甲浮在空中,虽然裂痕密布,却并没有碎裂,一根丝弦牵住了老龟的手腕,他并没能敲下去。
那声清神散怒的嗡鸣,是从那根丝弦上响起的。而丝弦的另一头,绕在一位白衣广袖的神明指尖。
神明目光垂落,江中血色如日下之影骤散。
老龟最先从那声琴音中回过神来,他仰头看向那救了他一命的神明,其气清冽,纯澈浩渺。一声琴音破妄,目若垂天之光。
老龟作揖。
方才那声琴音,对其他人来说是听入耳中震心,但那琴弦却是缠在他腕上的。在他以怒生决绝,以决绝集一身道韵,鸣通神明之音行破妄救人之愿时,那声琴音震彻他的腑内与心神,几乎牵着他一起震动了起来。
那声琴音并不是以平和之音熄灭嗔怒,而是以更浩大、更堂皇的怒音震散了江中毒火。便如浩日降临,萤火便不见了踪影。
老龟却在这琴音中,听到了另一种道。
鬼王怒目,震慑魔障斩尽不平,是以慈悲大愿。
神明指尖轻点,丝弦收落掌中,广袖流风衣摆拂浪,墨黑的眼看向下拜的老龟:“不必谢我,是你的心境恰合了此弦之道。”
老龟欲发绝响之时的怒心,正有几分与琴音相契,琴音的震鸣破开了他修行关隘。但老龟闻言却再拜之后方才起身:“尊神于我还有救命之恩。敢问尊神,您……是淮水神君的朋友吗?”
“朋友……”漓池嘴角翘了翘,“算是吧。”
他看向那些水兵又道:“我要是你们,就会离开这里。”
巨蟹不太高兴:“您既然是神君的朋友,怎么……”他是走古道妖修的,最喜战斗,方才酣战中早已起了兴,并未听见老龟的呼喝,只以为这突然出现的神明打断了战斗。
老龟咚地敲了他脑袋一下,巨蟹被他敲得话音一卡:“你干什……你什么时候跑我头上的?”
老龟无奈,与他传音,蟹将军是神君手下的战将,悍勇忠诚,就是憨了点。
觊觎淮水君府的修士中也有搞不清楚状况的,警惕问道:“你也是为淮水君府来的?”
漓池懒得瞧他们,看向那座光华耀耀的府邸:“我没有救人的兴致,却也不想如了你的愿,不如……”
话音未尽,却见那府邸上的光华突然一收,整座府邸骤然消失不见。
漓池手掌向下虚虚一笼,只见一只足有屋子那么大的彩纹大贝正张壳欲逃,却被定住了。
“你跑什么?我正想着要不要由着他们先进去。”漓池手掌一翻,彩纹大贝就不由自主地飞了起来,越缩越小,等落入他掌中的时候,已经缩成茶碗那么大了。
“蜃!”下方修士中已经有人认出了那只彩纹大贝。
蜃,天生异兽,形如大蛤,有五彩纹,可吞吐幻气成楼台城郭之状。这他们为之争斗许久的淮水君府,竟是这蜃妖所造的幻境!
他们再看那踏浪的神明,心中不由一寒。这突然出现的白衣神明方才说“要不要由着他们先进去”,他们若是进了蜃所幻化的淮水君府中,不就是进了蜃的腹中吗?
蜃妖幻化了淮水君府,他们这么多修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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