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敢跑,回去我揍死你!你一个瞎子,什么都干不了,在这儿不挺好的吗?有吃有喝,什么活都不用干就能穿漂亮衣服。我告诉你,别想着跑,你跑哪儿都活不下去,敢跑回家里我就揍你,在这儿给我老实呆着!”
他一边说着一边大步流星强提着小盲女往回走,把她扯地踉踉跄跄的。他本不在意小盲女走得难不难受,自然也不会在意她脸上的表情,反正这丫头好像一直都是那么木愣愣的一张脸,一双灰眼睛死气沉沉的,看上去不吉利得很。
但盲了的眼睛虽然看不见,却也是可以表达情绪的,只是那情绪被盖得更深、更难被发现。
天色越来越暗,街上的灯笼挂起来的也越来越多了。它们把正在暗下来的街道又重新照亮,小盲女睁着一双暗灰色的眼睛,她的世界昏暗无光,眼睛里倒映出一盏盏灯笼,亮光浑浊而糜烂。
那些在门里、窗户里一闪而过的袖子与衣摆,大多都是精致艳丽的色彩,每一根丝线都浸透了脂粉香,那些晃过的人影都看见了街上的这两个人,但大多只是瞧上一眼就不再感兴趣。
这样的事情实在太多了。这里是花街,来卖丫头的从来都不少,想跑的也从来都不少。只不过这一次,是一个小盲女罢了。
等在门口的人已经不耐烦,若不是之前已经谈好了价钱,说不定就已经不想要了。一个盲眼的小丫头,姿色也不算出众,只不过是看着那双暗灰色的眼睛有点特别,才起意想要买下。这小丫头看着安静,谁想着又闹这么一出。
男人已经不见了追人时的凶恶气焰,点头哈腰地跟买主道歉。
“行了,你……”那人才掏出钱来,正想递过去,眼角扫到小盲女的嘴角,突然脸色一变银子一收,“这我们可要不了!快走快走!别在这儿碍眼!”
男人顺着眼睛往下一扫,才见着小盲女嘴角涌出大股血来。他变了脸色去掰小盲女的嘴,只见她嘴里的舌头已经断了一半,惨烈的浸在涌出来的血水里。
男人的脸色难看得厉害,半张着嘴不知是想骂还是想说些别的什么。
“把她交给我吧。”旁边突兀的传来一个男声。
他们顺着声音看过去,就瞧见一个身材很高大的男人。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但怎么看都不像会出现在这里的人。他的衣服很简单,并不昂贵也不简陋,只是平平的干净整洁,但最主要的是他的气质,太平和了,那种平和是不该出现在花街中的,所以他既不像这里的人,也不像来寻欢的客人。而他的脸,与昌蒲画像上的仰苍一模一样。
男人哽了一下,说道:“我们这是要卖钱的!”
这话说得底气不太足,本来就瞎,这一下就算不哑,以后说话肯定也会含糊。更何况,咬了舌头虽然不一定会死,但治伤也要不少钱呢!而且现在血呼啦这模样……谁乐意瞧啊!
仰苍却只是从袖中掏出一小块碎银来,比刚才要买小盲女那人给的钱还要大上些许。
男人赶忙接过,颠了颠重量后,用牙一咬,像怕仰苍反悔一样把小盲女推过去,转身就走。
仰苍就这么带走了小盲女。
“咬舌是很难自尽的。”他牵着小盲女走,步子很慢,很体贴一个眼盲之人的速度。按照这个速度来看,可能他们直到天彻底黑下来时都走不出这条花街。
可是好像没走出几步,花街上的脂粉味就已经不见了。目盲的人,往往其他感官都是十分敏锐的。不只是脂粉味淡了,就连花街里逐渐热闹起来的人声也远去了,周围的风开始变凉,说明太阳已经越落越低,可风里的气息……那种凉意,是山林中植物的凉意,清新的、安静的。
小盲女有些茫然,她这是到了哪里?可是她突然又觉察到一件事,随着那个买下她的人说完那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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