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间才荒芜下来没多久的宅子,院中的假山与泉池还能看出移步换景的精妙与雅致,土里有散落的碎瓷片,上面花纹精致,隔着残破的窗户可以看见屋子里倒塌的家具,但已经没有任何财物了。
这不是一场搬迁,而是一场动乱,也是曲丘城里气氛如此紧绷的原因。
一枚玉扣在他指尖随意翻转着,没过多久,这座荒芜的宅院里又来了另一个人。
李泉缓缓转过前方的一处太湖石,一个面如白玉的人正站在那里。
都极。
“李泉兄既然来梁都游览,怎么到了这里?”他问道。
“只看一座城的表面风光是很没意思的一件事,看它为什么变成现在这样才算有趣。”李泉答道。
不必有寒暄的话,他们隔了这许久再次相见,却都好像自自然然地就接上了话题。
“既如此,不如由我来引李泉兄一游。”都极又道。
“好。”李泉颔首。
风再一动,院子里的两个身影就不见了。秋风卷过地面,又掀起一人多高的残败土叶。
胥桓成了梁王,砍了十九颗大人物的脑袋,但因为此事而死去的却远不止十九个人。他们有妻儿家小,胥桓没有牵连他们,但这些失去了权势庇护的人们在大劫中又能够活多久呢?
“李泉兄已经走遍梁国了吗?”
“还没有。”
“那么,我有一处好地方,可观梁国。”都极轻笑了一下,“只看一座城的表面风光是很没意思的一件事,只看一个国的都城同样是很没意思的一件事。”
他们来到了一座六角高台之下,这是整个梁国内最高的一座台,基底宽阔得可以放下一支军队的营帐,越往高处越窄,稳稳支撑起高得足以使普通人眼晕的楼阁,据说建起这座台的那一代梁王请了修士出手,方能建起这样高的台。台顶的楼阁远远在梁都外的郊野就可以看得见,有荒野失了方向的旅人,只要看见它的尖顶,就可以循着方向来到梁都了。
这座台原本可以成为梁国人所向往的地方,成为他们心中的骄傲,当一个国家的人都有着同一个自豪的地方时,民心就聚集起来了。
可惜,历代的梁王从没有这么用过这座台,或许是没想到,又或许是想到了却也没法用。当一个地方的人们都生活在动荡中,为了自己的性命而发愁时,他们又怎么有余力去为一个死物而自豪呢?
他们登上了这座高台,楼顶是一处六面围栏的台,顶端没有遮盖。高处的风猎猎吹着,楼下的人都被衬成了蚂蚁,仅凭凡人目力便远观万里之遥,甚至可以瞧见涉、靖、洪三座州城的轮廓。
高台中央,有一座精铜浇铸的仙人像,线条自然柔和,衣袂飘然似要乘风飞去,仙人的脚却被浇筑到了台子里面。非如此,哪怕是沉重的实心精铜像,怕也会被高处的狂风吹动。仙人手中托着一只玉盘,足有两个巴掌大的玉盘洁白无瑕,唯有中心沁出一抹碧蓝,像承接地一汪净水。这只玉盘被紧紧嵌在仙人飘舞的袖袍里,几道衣褶巧妙的勾住了玉盘的边缘,除非将铜像化开,否则是无法将玉盘完好取出来的。
都极瞟了一眼托着玉盘的仙人铸像:“这是某一任梁王留下的承露盘,想要用此盘承接天上的仙露。”
玉盘是为了承露,铸仙人像是其内心的隐秘渴盼。那一任的梁王也算有些心气,他看不上梁国内没有修行正法的歪门邪派,宁可放弃唾手可得的延寿机会也不去修邪法,但他也舍不下梁王的权势去搏一个入名门正派修行的机会,只好建起这一座承露台,希望有天上的神仙垂怜他的诚心,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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