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小门里推出去,气竭声嘶:“跑啊!”
他从没听过他娘那样的声音,就拼命地跑了起来,他从没跑得那样快过,像风一样,甚至直接顺着城墙就攀上去跑出城了,他在跑出城的时候,感觉自己好像被重重推了一下,险些摔倒。后来他一直跑啊跑,跑到再也跑不了那么快时才停下。他还穿着午睡时的里衣,腿上一烫,才看到是两张烧起来了的符咒,很快就化作灰烬散开了。他从后背上摸到另一张符咒,上面用朱砂画着他看不懂的符文,还印有一方大印。二者的朱砂色都变得很浅淡,符咒中间有一道刀劈似的黑色焦痕。他这才恍惚响起在城门上好像被重重推了一下的感觉。
他不敢直接回去,先打听了一下消息。没过多久他全家遇害的消息就传出来了,据闻他们家连养在廊下的鸟儿都被杀了,据闻他们家最小的孩子逃脱了性命,据闻这个孩子正住在太守家,日日哀哭泣血,祈求太守追查凶手。
这下柴火彻底不敢回去了。他就是他们家最小的孩子,他在这里,太守府里的那个又是谁?
柴火飞快地跑向义庄,他仍觉得脚下不够稳当,但比起之前那晃悠劲儿又缓和了许多。如果是他的仇人找到了他,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按照他们杀了他全家的狠绝手段来看,直接杀了他不会更容易吗?又或者他们想找什么东西才要留着他?但把他直接抓走不是更合理吗?而且他也根本不知道自己家有什么值得别人觊觎的东西……柴火脑子里乱糟糟的,紧紧抓着手里的灯笼,一气跑进了义庄。
义庄是个可怕的地方,相邻不远处就是一片乱葬岗,常有鬼火飘荡。等义庄里的薄棺快要停不下时,他得负责把停了最久的那一批埋到乱葬岗里去,也顺便上几炷香。这样的地方阴气重的很,容易生出诡异的变化,所以人人都避之不及,但柴火感觉其实还好,义庄里有神仙布置下的手段,隔一阵子就会有人来检查。他刚开始的时候也怕,老叟在的时候两人睡在一起,老叟告诉他死人没有什么可怕的,他在这座义庄里守了半辈子,死人从来没伤害过他,倒是年轻的时候,他这只脚是被活人打跛的。
柴火明白老叟在安慰他,可他还是会害怕。因为练武的原因,他长得比同龄人要高大不少,看上去就像个成年人,但老叟好像能看穿他的年纪,他把他看成一个惊惶无助的孩子。
后来老叟过世了,无病无灾,就是有一天晚上睡下,第二天没醒来。柴火早上醒了才发现老叟已经凉了,他和他的尸身睡了一宿,他以为自己会害怕,可他只觉得难过。柴火替他收敛了尸身,做完后事。后来他在义庄里,再也不像之前那么害怕了。
两盏白皮灯笼挂在义庄门前,被风吹得轻轻打晃儿,里面的光亮却稳得很,照出暖意来。柴火取出钥匙,打开栓在门上的大铜锁。走进去后,合上门小声唤道:“先生?先生?”
老叟过世后,义庄里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但前段时间,这里来了位特别的客人。
一个身影悄然出现在房间里,柴火不由紧绷起来,又慢慢放松下来。先生是他之前在乱葬岗遇到的,那时候刚下过雨,把一处土没压实的地下蚀空了,表面上被野草根抓得牢,看上去和正常一样,他没发现问题直接踩了上去,要不是先生抓住了他,他险些就要掉进底下的腐水烂泥里。
乱葬岗里平时没人来,他也没在周围看到人影,先生是突然出现在他身旁的把他捞上去的。
先生没有掩盖自己的身份,直言自己不是生人。柴火怕了一阵,就又自己想通了。害怕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既然先生对他表露出了善意,他就要抓住。如果不能成为修士,不能获得超凡的力量,那他永远都没有能力弄清楚自己的仇人到底是什么人,又为何而来,更没有机会报仇。
先生不肯告诉他自己的姓名,只让他称呼自己为先生。乱葬岗里的阴绿幽蓝的鬼火越来越少了,大概是因为先生的缘故,义庄里也不像之前那么阴寒了。先生还给他这里重新点了灯,新点起的灯火温暖明亮,不会摇晃,他晚上提着出去的纸皮灯笼里就是先生给他点的灯,提着这盏灯就算走在乱葬岗也不觉忧怖,昨晚如果提的不是这只灯,只怕他摔倒的那一下灯就要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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