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指一勾,一张面具从郗沉岸身上飞落他手中。
那是一张木质的面具,上面天然的木纹扭曲成一个个诡异的人形或兽形。一道剑痕险些将面具劈裂成两半,左右的木纹似极力挣扎着想要重新合上,却被剑痕上残留的剑意所阻,终不能成。
郗沉岸认出了这张面具,这是别初年为女须之事交易给他的那个木制诡面。
这诡面本身就是个邪异的法宝,有控偶替身等等诡异之效,受剑意所伤之后,几乎快要毁了,只是不知怎么融进去了个修士魂魄,法宝之灵汲取修士的神魂之力,勉强维持自身不至崩毁。
那魂魄也奇异,虽本质上是一个魂魄,却因善恶而分成了两面,恶面名为飞英,神魂强壮,神识也相对完整,是魂魄当中的主导,善面自称石头,只余一片残魂,却有克制法宝之灵的手段。
因此故,法宝之灵、善恶两面,算是在这诡面当中僵持了下来,谁都奈何不得谁。
郗沉岸瞧着有趣,就把诡面留下来研究。他眼力足够,看得出飞英这是修了那等分裂神魂以求保命的邪法。这类邪法走的都是偏狭之道,便是最上等的,也缺陷严重。飞英就是被这邪法坑了,分裂出去的神魂碎片不知怎么成了个与本身性情认知全然不同的模样。
若非此时陷在尴尬环境当中,这同出一源的两个神魂非得互相争个你死我活出来。石头残缺太重,必然会被飞英重新吞噬,却偏偏只有他才能克制得了面具的法宝之灵,致使飞英虽强,却也不得不忍耐,他甚至不能想办法将石头的观念重新调成与自己一样,因为石头那克制法宝之灵的法子,正是以他心中善念做的根基。
郗沉岸当然瞧得出那是明灯教的点灯法,他在幽冥中和明灯教的修士都合作不知多少回了。
但他偏偏不把这面具交到明灯教中人的手上,只从这两片神魂口中询问出他们是如何落到此等地步的,闲时也插手免得他们一时松懈或心智动摇被诡面占了上风。当然,不论飞英如何哀求讨好,郗沉岸都不会助他们摆脱诡面——没有这难得一见的稀奇情形,诡面对他来说也就是个寻常法宝罢了。
只可惜,这两片神魂互相也迷茫着,石头更是失去了被分裂出来之后的一大段记忆,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
现在神明出手取来这诡面,郗沉岸一瞬之间心思百转而过,只见神明随手翻转着诡面,悠悠接道:“善恶、正邪、好坏……”
大玄目中似照映出那面具之中挣扎的魂魄,善恶两面挣扎不休,互相鄙薄却又不得不共存。自己与自己成了厌憎之敌。
假若不知他们本为一体,谁能看出这两个心性大不相同的神魂是同一个人?就连郗沉岸,也难免把他们分开来看。若是叫耐心传给石头点灯法的仰苍见到飞英,他恐怕也无法将他们认作一体。
可在大玄目中,他们却好像一直都是一体的。不是将两个神魂看做同一个人的那种看待,而是从来没有“两个”之说——郗沉岸将他们看做一个被劈成两半的苹果,然而苹果本为圆满,不增不减,也不会被劈成两半,飞英与石头,便如苹果上的青红两色,无论两色如何变化,苹果都只是一个。
郗沉岸钦羡女须的无我之境,女须已斩却一切来达到此境,这却不是郗沉岸能走通的道路,他若是能够真正明悟飞英与石头同为一体,便也就能达到无我之境了。
但大玄没有点拨他的意思,神明的声音在高旷地神庙中回响:“这些东西,众生在乎、天神在乎、浑沌在乎,但天地不在乎。”
天地不在乎。
郗沉岸一时竟有些茫然起来。他不知自己是不是真的听懂了神明的这一句话。
天地不在乎对错。天地之道……又如何存在正确的道?
他近乎张惶地看向神明,却在那双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