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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僭越松了口气,往外探出身子,伸出手:“我拉你上来。”
庄清河抿唇不语,死死握着拳,不肯把手给他。
许僭越知道他怕自己趁机去抢他手里的东西,嗤笑:“那玩意儿值得你这么拼命吗?你在这能挂多久?“
僵持了一会儿,许僭越耐心尽失,庄清河这才把手递给他。
许僭越握住他的手腕,垂眸看着,迟疑了一下。似乎在纠结是先救人,还是先拿回东西。
进退两难的时候,也许正是别有洞天的时候。
庄清河眼底寒霜一闪。
然后他微微一笑,突然松开了挂在水管上的那只手臂,轻声说:“一起死吧。”
许僭越本来就身体微微前倾,庄清河又骤然松手,整个人的重量就都坠在许僭越手上。一个措不及防,他被庄清河拽了下去。
坠落时带起的风令衣物猎猎作响,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无数画面在庄清河眼前一一闪回。
押运车上。
庄清河说:“太阳,说到底无非也只是一颗星星罢了。“
“它和宇宙中其他星辰本质上有什么区别?为什么非要太阳出来才算光明?“
庄清河看着天上硕大的星斗。
太阳,它当然和宇宙中别的星辰不一样,就像有些信仰永远不可能被取代。
秋风萧瑟,老人坐在树下的石桌前。
“地火明夷,地在上,光在下。明在地下,明为暗所伤,就是黑暗得势的意思。”
“娃娃,你要倒大霉了。”
紧接着他又说:“这卦可解,当光明被创伤的时刻,惟有内明外柔,才能承受大难。”
“而在苦难时期,更应当收敛光芒,艰苦隐忍,逃离险地,先求自保。”
“隐忍、伪装、蛰伏,然后争取时间,结合力量,迅速谋求挽救,待机而动!”
“那怕采取非常手段,但切记不可操之过急,必须谨慎。”
“往往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所在。”
老人坐在庄清河对面,说:“最艰难的时刻,更应当明辨是非,坚持纯正。”
庄清河还在坠落,寒风在他耳边呼啸。
最艰难的时刻,更应当明辨是非,坚持纯正。
正义必然伸张!!!
时间再次轰然后退,十多年前的那个夜晚。
高飞坐在桌前摆弄着他的无线电设备,说:“杀一人而救百人,救世主不会干这种事。”
宋明山,其实这句话还有后半句。
那天夜长风冷,天黑得很早,宋明山走到门外的暮色中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隔着玻璃窗,高飞头发花白,老旧的台灯照出他的剪影,那大概时可以用来作为“父“的形象宣传海报的样子。
那是高飞留给宋明山的最后一个画面。
当时高飞坐在台灯下,看着手捧圣经的庄清河,说:“杀一人救百人,救世主不会干这种事。“
然后他又说:“除非,杀的这一人,是救世主他自己。“
庄清河有一颗沉淀了多年的眼泪,在这一刻终于从眼角滑落。
佛祖割肉喂鹰,割的也是自己的肉啊……
噗嗤一声,许僭越落到了楼下的天使雕像上。坚硬的羽片扎进血肉,贯穿了他的胸腔。
命运之神第一次眷顾了庄清河,他坠落的轨迹稍稍偏离了一点,落到了天使的怀里。天使掬在胸前的臂弯,正好托住了他。
可是坠落顿停带来的冲击力,还是让他整个猛地一弹,惨叫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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