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一次声嘶力竭地质问他。
殷无觅猛地睁开眼,按住心口,鲜血从他的指缝里渗出来,滴落至澧泉灵汤里。
心痛的感觉让他窒息,不是因为心上的伤,而是因为他从前做过的那些混账事,的确将她伤得很深。在时隔经年之后,才从遥远的过去,插入他心中,让现在的他心疼得犹如刀绞。
沈丹熹说得对,他曾经做过的桩桩件件,都比她将他逐出宫门要过分,过分百倍千倍。
“薇薇,对不起……”殷无觅痛苦地埋下头,还沉浸在梦魇里,没有彻底清醒,低声喃喃,“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
守在外间的越衡听到动静,快步走进殿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令人惊骇的画面,殷无觅心口鲜血汨汨,几乎将莲台四周的水全部染红,他整个人都像是泡在血水里。
“山主!”越衡失声喊道,他停驻在池边,未得主君允准,以他的身份是不可踏入澧泉当中的,“山主,你快定神守住心脉!这样下去你身体里的血会流尽的,就算是扶桑果也治愈不了你的伤!”
只可惜,殷无觅已听不进他的话,他完全失了神,陷入了魔障当中,只嘴里喃喃地喊着神女的名字,不停道着歉,说他知错了。
澧泉殿内的灵雾疯狂涌动起来,金色的雾气里染上了血色,竟有了一种走火入魔的趋势。
越衡心急如焚,在脑中快速思考着办法,如今昆仑君还未回山,他无法向主君求助,神女殿下……
殿下就不更可能了,从越衡的观察来看,自晟云台后,他就在神女眼中看不到她对山主的情意了,也就只有山主还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赤水和黑水水君呢?这个时候只能去找他们了。
越衡打定主意,转身正要离去,正当这时,虚空之中忽而响起一声空灵的铃铛音。
叮铃——
缱绻铃音传入殷无觅耳中,将他从魔障中激醒,堪堪吊住了他的心神。
越衡余光扫见澧泉里的人抬起头来,眼中有了清醒的迹象。
他蓦地停步,又听铃音响起,耳尖动了动,视线循着铃音传来之处找去。从殷无觅挂在屏风上的衣袍下,看到了那一根垂挂铃铛的穗子。
越衡随侍殷无觅身旁多时,自然认得这条穗子,是神女殿下曾经亲手编织而成,穗子上挂着的铃铛名为相思铃,铃铛里面是没有铃舌的,只能以彼此相思催动铃音。
难道真的是他看错了?殿下对山主并非真的薄情无义?
殷无觅陷入魔障的神思在相思铃音下清醒过来,重新盘膝坐在莲台上,结印守住心脉,逸散在水里的血色随着灵雾涌动,渐渐被收敛回他体内。
……
外面夜色深浓,沈丹熹遣退了所有宫娥,只有曲雾固执地守在她的寝殿门外。
清亮的月华穿透镶嵌在屋顶的明珠,洒落下来,为满室披上一层朦脓银霜。
殿内卧具,屏风,软榻,多宝阁,满室的摆置,垂挂的帷幔,全都被撤换一新,按照沈丹熹从前的习惯重新布置过。
但沈丹熹躺在这一间从小居住的殿宇中,依然无法安睡。她在九幽睡得太久,到了夜间也难以入眠,整宿整宿地睁眼到天亮。
反正睡不着,沈丹熹索性便也不怎么睡了,她取出雀灯摆在床头的几案上,榻上铺开的皆是术法卷轴,重温以前修习过的术法,时不时加以改动。
无数细小的铭文在雀火光芒中跳跃,像一只只盘旋的萤火虫,在她指尖下结成不同的灵印法阵。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