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势要给影七重新把伤口包上,却被刘瞻打断,“等等,你先将他身上擦干净了。”
水生应了,打来温水,拿毛巾给影七擦去了身上血迹。刘瞻从旁看着,一声不出。他从没见过这样的身体,骨骼匀称,肌肉结实,胸口上的肌肉微微鼓起,两根刀琢出的线从肚子一路延伸到腹股沟去,增一分则肥,减一分则瘦。造物如此偏心于他——可这样一幅身体,偏偏有一双丧家之犬的可怜眼睛。
刘瞻瞧着他,轻轻摇了摇头。他方才没有和萧宏义讲,像这样的一双眼睛是无论如何做不得假的。
“殿下,秦桐来府上了,现在正在外面,见不见?”正思索间,家丁忽然进屋通报。刘瞻错开眼,收回了视线,闻言笑了一笑,“见,为何不见?”
秦桐已经回京几日,不曾来见过自己,等太子登基,第二日一早他便来了。他昨夜在太子府邸的祝贺之词,早经人传到了他府上,刘瞻来到厅中见到秦桐,瞧着这个多年好友,心中暗道:人心似水,那也是人之常情。
他面上丝毫不露异色,似乎全无芥蒂,同秦桐寒暄一阵,忽然关心道:“大将军无事罢?”
秦桐点点头,“天幸那刺客失了手,家父受伤不重,不久便能养好了。”
“那便好。昨夜是怎么回事?”刘瞻状似无意问道。转念一想,自己窝藏了刺伤秦恭的刺客,算起来似乎还是他对不起秦桐更多些。
“哎,此事说来也巧!若没有那么多巧合,恐怕家父早已无幸了。”秦桐毫不起疑,对他和盘托出,“昨日典礼过后,陛下正好赏赐给家父一件西南进献的金丝软甲,这是一巧。家父回到家,看到家里的石狮子断了一爪,乃是大凶之兆。久在军旅之人,多少都有些迷信这个,所以就将金丝软甲贴身穿在身上。这软甲十分轻薄,穿上后从衣服外面看不出来,可是却能刀枪不入,这是二巧。”
“夜里他睡觉时,软甲上忽然一响,家父身上一痛,惊醒过来,见到身旁竟落了一只弩箭。事后想来,那箭原本是朝着他脖颈射来,只是他那时恰好翻了一身,箭便打在了软甲上,这是三巧。”
“父亲随即高呼,侍卫相隔仅仅几步,即刻便至,但毕竟再快也要几个吐息。事后瞧那刺客身手,若是趁此时机逃跑,其实足可以全身而退,他却反而破门而入,想要强杀家父,看来是个死士,幕后主使定要取家父性命不可。”
“那刺客现出身形,先是对着家父头上又射出一箭,被家父顺手扯过被子挡下,袖弩力小,没穿过来。可这时他人已经抢上近前,拨开被子,拔出匕首,刺向家父咽喉。家父想要从床头拔剑,一时不及拔出,他匕首已经刺到。”
他说到这里,声音快起来,“幸好家父每天夜里都要服一副药,那一日休息太晚,忘记服了。侍女煎好了药,正从后门进来,见了刺客,情急之下把手中药向他掷去,正泼在刺客手臂上,他吃了痛,那一下便刺歪了,没刺中咽喉要害,只刺伤了家父脖子,家父反而趁势拔出了剑,此是四巧。”
“这时候几个侍卫已经抢进门中,我当时还未睡下,正巧在调弓,顺手拿起,也赶到了院里。两个侍卫离刺客最近,见情势危急,也顾不得留活口,挥刀朝他背后砍去,我亦射出一箭。没想到那刺客可当真是悍不畏死,竟不闪不避,拼着让人两刀砍在身上,也要非杀家父不可,朝着他又挥出匕首。家父年迈,又受了伤,虽然拔出了剑,可招架不住,眼看着家父要被刺中,天幸我射出的那一箭刚好赶到,正中那刺客后心,他手上力气小了,被家父举剑格下。”
“若我当时不是恰好有弓箭在手,以当时情势,势必不及相救,这是第五巧。”他说到这里,想起昨夜危急,额头上仍不由得淌下两道冷汗,“这时候我府中侍卫的两刀也砍在他身上,他身受重伤,两个侍卫又已挡在家父身前,还有三个已进了门中。想来是他认定刺杀已经失败,也不纠缠,当即便翻窗而出,翻出时仍不死心,又朝着家父射出几只袖弩,被侍卫挡下大半。其中一箭甚是刁钻,幸好府中侍卫忠心,伏在家父身上,拿身体给他挡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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