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皎只觉自己一生之中,从未同人说过这么多的话,点过、摇过这么多次头,一时竟有几分恍惚,不觉已到晚饭时间。他辞别众人,出到营外,勒马回头,见军营当中一面面随风轻轻摆动着的黑色大旗,和升起的点点灯火,心中忽地一热。
回到刺史府时已是深夜,他见刘瞻屋中灯火仍亮着,不知该不该同他打声招呼,犹豫片刻,还是径直回到自己屋中。
他靠近房门,还未打开,忽然脊背一绷——门后有一道气息。
他悄无声息地移至窗前,向里面望去,果然在屋中瞧见一人,却是水生,正躺在他床上呼呼大睡。张皎虽然有几分疑惑,但放下了心,推门进去。
他一开门,水生便即醒来,见了他揉揉眼睛,“什么时辰了,怎么才回来?”
张皎想起下午之事,仍觉着心中一暖,闻言答道:“同人说了一会儿话。”
水生听来,只觉有几分难以置信,一时连困意都没了,“你?同人说话?能说到现在吗?”
张皎有几分不好意思,但还是如实地点了点头。
水生啧啧称奇,伸了个懒腰,从他床上起来,“殿下见你深夜未归,让我来瞧瞧,我等你半天不见你回来,结果不小心睡着了……殿下睡了吗?”
张皎答道:“我回来时,殿下屋中的灯还亮着。”
水生弯腰穿上一只鞋子,暗道:你道他屋中的灯为什么亮着?他穿鞋站起,提点道:“不去瞧瞧?”
张皎一怔,点一点头,“好。”
他轻轻敲开刘瞻的门,抬脚迈进去。刘瞻只着一身单衣,拥着被子倚靠在床头,正读着一卷书。鹅黄色的灯火将他的脸、他的脖颈、身上的单衣,还有他握着书卷的手也都映成了鹅黄色,张皎瞧着,心里忽然没来由地、又涌起了一阵和下午时一模一样的喜欢。
刘瞻放下书,“今天遇见什么麻烦了么?”
张皎站在门口,摇了摇头。他忽然很想将下午的事说给刘瞻,可是他不知道刘瞻会不会想听这样细碎的小事,也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犹豫片刻,还是没有出声。
刘瞻瞧着他。门口没有点灯,张皎站在暗处,只能瞧见一道深色的人影。刘瞻见他无话,便也不多问,挥一挥手想让他回去,可借着门外月光,忽然瞧见他脸上好像黑了一块,他皱了皱眉,“你过来些。”
屋中正生着火,张皎见刘瞻只着单衣,便转身关上了门,顺从地走上前来。灯火照在他身上,刘瞻瞧见他脸上一道鲜红的印子,脸色一沉,心中一霎时闪过两个念头。
他这般人,怎么会同人打架?
是谁打伤了他?
刘瞻坐起些,好像漫不经心地问:“脸上怎么弄的?”
张皎闻言一怔,抬手摸摸,只觉脸颊火辣辣一阵刺痛。他心里隐隐有种做错了事的感觉,下意识地垂下眼去,“下午同秦都尉……比试了棍法。”
“秦都尉……秦桐?”刘瞻微微吃惊,“他去你们折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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