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瞻知道,今日中军帐中议定之策,他不对张皎讲,对张皎也算是一种保护,以免像上次一样。可他又不愿张皎只做个只知奉命而行的武弁,不仅想要他知其然,还想要他知其所以然。因此回来路上打定主意,若是张皎已经睡下,他便守口如瓶,不向他透露半分。可既然现在张皎还醒着,那他便少不得要再泄露一次军机了。
他支开水生,从案上拿起金甲,漫不经心地前后瞧瞧,一面瞧,一面将前后两军如何调动之事尽数讲出。他说到机要处,语气仍然十分平常,听着竟像是在同人聊着什么家常话一般。
张皎越听,心中便越是惊讶。一是惊讶于刘瞻大病初愈,便又要亲身涉险,二是惊讶于他竟然将这般机密清清楚楚地透露给自己。刘瞻希望他将来成为什么人,他还尚未想清,此时却已忍不住又想:他现在将自己当做什么人来看待?
主上对他,对孟孝良,对总管阿跌乙涅,都从不会如此。他杀过很多人,在这些人里,也从没见过谁会像刘瞻对他这般,对待另一个人。这种陌生感让他心中惶惶然地发着烫,他既不敢看、又想去看刘瞻的眼睛,好半晌,他才看着刘瞻,低声道:“殿下为何同我说这些?”
刘瞻微微一笑,曲起两根指头在金甲上面敲敲,“你先前担忧金甲惹眼,现在明白我定要着这副盔甲之意了罢?”
刘瞻心中所想,先前早对他讲过,张皎听他说起两军如何调动之初,便即明白,闻言点了点头,却忘了刘瞻还未回答他刚才的话。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总要有所成。”刘瞻轻叹一口气,看向了他,“阿皎,我是如此,你也一样。这一仗,你要好好打——”
他微微侧身,盯着张皎两眼,伸手在额角轻敲两下,“更要好好想。你明白吗?”
张皎肃然起身,应道:“属下明白!定不辜负殿下栽培之意!”
第二十八章
“这次雍人北上,声势大得很,看来决心不小。”狄罕环视众人,哼了一声,将一张纸拍在桌案上,“刚刚接报,秦恭已领军从白亭出发,看架势是冲着咱们来的,如何应对?”
狄罕身形长大,足有九尺有余,肩宽背阔,一部络腮胡子四面张开,看着威风凛凛。然而他今年已六十有四,筋力渐衰,早不复昔日魁伟,近年来老病缠身,日渐瘦弱,两颊如同被刀削过一般,从两边颧骨处直直下来,已看不见一丝多余的肉,胡须虽然茂盛,大半却已灰白,好像乱蓬蓬的野草。幸好他骨架甚大,还能堪堪撑住衣服,一眼看去,倒也不显单薄。
“大汗,依臣看来,当初与雍订盟之后,就不该为着那些蝇头小利撕毁盟约。” 鲁男瞧了孟孝良一眼,“当初孟大人极言雍人国力衰弱,不敢大举进犯,因此苦劝大汗南下,进取瓜州。可现在怎样?”
他冷笑一声,摊开两手,“现在好了,雍人来了!这不是两千人、两万人,是二十万!却不知孟大人有何说法?”
鲁男与孟孝良一样,也是汉人。昔日中原丧乱,诸侯各自征战不休,几致民不聊生,许多边民为避战乱,携家人一同逃亡北边,遇见草原上的部落,为求生路,便同他们两相混杂而居。再后来狄罕席卷草原,征服各个部落,这些汉人有的被杀,有的成为奴隶,还有的便像鲁男、孟孝良这般,因受赏识而留在狄罕帐下听用。
当初狄震、孟孝良一行人携盟约自雍国北归,约定两国结好,互不侵犯,可回来后便即献策,劝狄罕发兵南下,鲁男当时便极力反对此事。
他虽久离中原,也从未见过雍帝,却也对其生平有所耳闻,心知此等人必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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