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孝良不答反问:“太子以为,若雍军攻城,金城能守住么?”
“那也未必不能。”
狄震生性自负,他这般说,便是心里存了八九分金城守不住之意。孟孝良壮起胆子又接着道:“我大夏本就没有筑城而居的习惯,金城筑就,也只十年而已。在此之前,葛逻禄代代先祖,皆是逐水草、牧牛羊,居无定所,如鹰翔天外,举翅万里,何曾囿于过一方之地?”
狄震微微眯起两眼,“你的意思是,劝我放弃金城?”
孟孝良微微将腰直起了些,“雍军在中原征战,惯于攻破城池。而我葛逻禄人,守城并非所长,然而马快身轻,只要撒开四蹄,便当翩然翱翔,任雍人上天入地,又岂能追上?到时远迁漠北、西渡长湖,以天下之大,何处不能安身?待站稳脚跟,蕃息六畜,再图复国,岂不在反掌之间?”
狄震转过身来,似乎颇为意动,“一纸和书,能拖得多久?”
孟孝良心中松了口气,只觉扼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挪开了半寸,语调轻快了些,“如此大事,秦恭岂能拿主意?定然要让人飞报长安,来回便要数十日,足以准备,这期间定能有可乘之机。”
狄震沉吟不语。
孟孝良所说他也明白。雍人出兵之初,他若那时便弃城远遁,避其锋芒,何至于在木昆城损兵折将,被人团团围住?他自己也知此为上策,可见雍人大举出兵侵犯——尤其为首之一乃是刘瞻,他心中怒意勃发,实难对外人言明。要他弃城而走,他实是不甘,只有背水一战。
即便他决心留下,若将全部兵力集中在金城当中,据城固守,也不失为中策。城中粮草足够大军食用一年,实在不行,也可抢夺百姓牲畜,挪作军用。近十万人马守一座城,一年之内,雍军未必攻得下来,时日一长,定现败相,他那时再乘势而出,未必不能转败为胜。
可他不是坐以待毙之人,心中梗着一股气,更不愿向着刘瞻示弱。明知孟孝良并不赞同分兵,他仍是强令贺鲁涅达带数万人马出城,找寻战机。不料竟被雍军大败,只有数百残兵逃了回来。
事到如今,兵马折损小半,满打满算,只剩五万余人,即便想要守城,恐怕也不可得了。
他心中隐隐升起一丝悔意,随即立刻被他自己按下。胜败乃兵家常事,何况现在他还未败呢,倒也不必如此丧气。
他瞧向孟孝良,打量他一阵,忽然一笑,“原来你背着我,还有这样一番谋划。”
孟孝良原本自以为已逃出生天,听狄震这般说,险些两腿一软,跪倒下去。他担忧自己若显得太过畏葸,狄震杀心反而更重,于是尽力维持着平静,不让自己跪倒,“臣实在是怕惹太子生气,这才……这才自作主张。”
他知道这当口搬出狄罕已没用了,只得绞尽了脑汁,搜肠刮肚般地掏出些话来,想让狄震放自己一马,“还请太子念在臣也是一心为国的份上,饶了臣这一次,许臣留着这条微命,为太子分忧一二。”
狄震知道,若是想假意同雍人议和,还有用得上此人之处。见了孟孝良这幅诚惶诚恐的模样,也知再借他十个胆子,他也绝不敢诓骗自己,因此心中稍动,打算饶他一命,于是抬头对着梁上影卫使了个眼色。
孟孝良却不知发生了什么,只瞧见狄震向上看去一眼,浑然不知自己方才已在鬼门关前走过一遭。
狄震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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