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支道。”张皎答道。
刘瞻点头,一扯辔头,停下了马,“我方才接报。狄震甚是悍勇,正领一军四面突围,困兽之斗,不可小觑。大将军有意围三阙一,在北面给他留个口子,让他突围。桑支道上已埋伏下一军,你从西门出去,莫教狄震瞧见,往北同那一军会合。能否擒住狄震,就在此一举了。”
张皎心中一震,不暇细思,领命便要离去,行不数步,却拨转了马头,回过身来,对刘瞻道:“殿下保重!”
他见刘瞻虽然身上披甲,却仍显得单薄,知今夜变数极多,其实不愿离开他身边。可他也知道刘瞻不差遣别人,却要自己前去设伏的用心,于是并不出言自请留下。
刘瞻第一次见他如此,先是一愣,随后微笑道:“快去罢!”
张皎向着刘瞻身边的亲卫瞧去一眼,随后更不多言,打马便去。
刘瞻瞧了他背影片刻,转过头来,脸上笑容渐渐收了。他已命军士将宫城团团围住,更又遣几队骑兵进到城里,搜寻城中的王公贵族。宫城外面,夏国重臣的府邸也皆有大军把守,料来即便有趁乱脱逃之人,应当也不至太多。他唯一担心的乃是,进城之前,他与秦恭虽已严令各军不得袭扰夏人百姓,但如今城中乱作一团,雍军军纪严明,却也不是铁板一块,难保不会生出甚么变故。
大军攻破金城,只为枭除元恶,保境安民,若是同夏人百姓结下死仇,恐怕日后更有无穷的事端,今日虽胜,却为着日后两国的战血纵横埋下祸根,是功是过便再也说不清了。
他心头泛起一阵忧虑,可眼下除去反复传令,命令大小将领各自约束手下士卒之外,已没有其他办法,只有静观其变。金城当中,不住有夏人被绑缚出来,刘瞻带人一一甄别,见俘虏之人,有狄罕其余几个子侄,还有些奴仆女眷,却始终不见狄罕,不知他是要负隅顽抗,还是另有打算。
他却不知,此时此刻,狄罕已然身死。
北门被破之时声音动地,在城中各处都能听见,雍军攻入城中的第一刻,狄罕便已察觉。他在重病之中,忽然回光返照般坐起身来,挣开旁人搀扶,几步抢到门前。
城头上燃起了大火,将半边天空映成红色,宫城外火光隐隐,雍军的喊杀声如同一把匕首,霍然破开这座他经营已久的城池,正向着他直刺过来。
这匕首来得好快,眨眼间便已从外城传到宫门外边,似乎有卫士在据门死守,可任谁都明白,金城当中大势已去,如今只不过是在苟延残喘而已。喊杀声向着他越逼越近、越逼越近,无数只火把攒动着,将宫门外面照得有如白日,狄罕一言不发,那张沟壑纵横、瘦脱了相的脸上泛出铁一般的神色。
奴婢忽然跪地哭道:“大汗,太子……太子为何还不来?”
狄罕没有回头,他知道狄震不会来了,而他也不愿狄震回来。这草原上的雄鹰,一旦展翅,从来一往无前,岂有折返的道理?
“取弓来!酒来!”
台阶下面已能远远瞧见杀入的雍军,狄罕接过了弓,将手按在弦上。手指上传来再熟悉不过的触感,这是数十年来始终陪在他身边片刻不离的老友,他握住弓时,便好像身上长出了第三只手臂,一阵骄傲霍然灌进胸膛当中。
“大汗!”奴婢带着哭腔又喊了一声。她瞧着狄罕,就和瞧着一副骨头没有什么差别。她好像听见从这副骨架当中传来格格的响声,这声音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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