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兄……“司滢往外挺了挺:“放我下来吧,我可以自己走了。”
离马车也就剩个十来步的距离,谢枝山顿了顿,还是停下步子,弯腰把人放了。
衣角擦过耳朵尖,再滑过腮面,月光底下,团领上的那片暗纹好似在流动。
明明是来效力的,却差点招了事,司滢退开一步:“是我不好,给表兄添麻烦了……”
老实地道歉,客客气气,战战兢兢。
谢枝山眉梢起伏了下,对这份胆憷分外不喜,想她倘或不是这样恭顺,而是将骨子里那段泼气拿出来,骂他几声,挠他两把,或是痛痛快快哭一场,他都不会这样窝憋。
浑火穿心钻肺,无孔不入。
“不干你的事。”半晌憋出这么句,谢枝山抬脚便往前走,只那步伐里头,多了些刻意的从容。
两臂没了压迫,一身轻松,却又莫名感觉哪里不舒服。
失控过后,人是飘着的。
茫茫地钻进马车,他摸了摸发烫的前额,浑身的血好似还在不停往上撞,是一开口就要斥人的情状。
谢枝山把手压在膝上,阖起眼,企图恢复气定神闲,料想自己今夜走得太急,该是风邪侵体,有些病气了。
前帘动了动,是落后几步的司滢走了进来。
她坐去对向,因为谢枝山的沉默而心里摇摇无主,迟疑了下:“表兄……几时来的?”
不好说自己押在后头跟着,谢枝山囫囵答了句:“方才。”
就两个字,听不出是什么情绪,司滢没敢看他的脸,帕线勒住指尖,只能盯着他的团领:“表兄……习过武么?”
听出她在没话找话,谢枝山睁开眼:“谢府,也曾是将门。”
司滢干巴巴地哦了一声,过会儿,又迟迟地出声:“我是看见表兄了,不想让那人起疑,才刻意那样问的……不是真打算跟他去什么酒楼……”
谢枝山忽然心浮气躁。
又怕事,又没心没肺,重点是酒楼么?受了那样大的惊吓,险些就被胁逼,不借题发挥,不放刁讹他,居然惦记解释这些。
郁气结在胸臆之间,谢枝山撇开眼:“不用说这个,我知晓。”
不多时,马车外传来时川慎慎的禀报:“郎君,都摆置好了。”
谢枝山没多问,只唔了声:“回府。”
听出声音里的寒峭,时川缩手缩脚地坐上车辕,示意车夫驾马。
轮声轧轧,走道空无一人,车里车外,也是无声的。
浑浑沌沌的一夜,回府之后,司滢近乎睁眼到天明。
次日补眠,梦来梦去,一时是那黑心狱卒的狞笑,一时,又见谢枝山闷声不吭地揍人。原本清嘉的眉眼变得浓鸷,阴翳盖住他半幅身子,目光淬火,吞人骨髓。
躺在竹榻上,司滢数回惊厥,把织儿担心得不行。
到晚上她还是不大睡得着,织儿半夜醒来,见她瞪着一双眼,便伸手在她跟前晃了晃:“姑娘,看得见我吗?”
司滢被逗笑,把那只手拿下来:“看得见,我没事的,你睡吧。”
织儿枯着眉看她,好半晌嘀咕了一句什么,转过身去。
转天傍晚,她鬼鬼祟祟地要出门,被司滢给撞了个正着。
在她怀里,司滢找到半碗黄米并自己一只绣鞋,再听她说原由,道是要出去收吓。
小丫头说老家都这么做,很管用,还一本正经打保票:“姑娘别怕,我到各个角落喊两声,保管能把您的魂给喊回来!”
司滢哑了半晌,又是感动又是好笑:“我真没……失魂,你不用忙这个,我,我就是……”
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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