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徐思婉立身深福:“臣妾谨记。”
“都散了吧。”皇后复又喟叹一声,“今晚本该在长乐宫中设宴,但太后娘娘素来喜静,近来又凤体欠安,宴席就免了。到时本宫与陛下会去她跟前尽孝,你们便随意聚一聚吧,不必拘礼。”
“诺,臣妾遵旨。”众人恭谨应声,就施礼告退,出了长秋宫的宫门。
傍晚原定的上元家宴被免去,自是有人欢喜有人忧。许多平日不得宠的宫嫔就等着这样的机会在圣驾面前露一露脸,如今失了机会,不免失魂落魄。
但宠妃们自然不大在意这样的事,听闻没了宫宴,反觉少了许多繁文缛节。莹婕妤一出长秋宫的宫门就回过头,先拉住近在咫尺的徐思婉,又招呼晚一些出来的思嫣,连吴昭仪和苏欢颜都一道被张罗进来:“晚上既无宫宴,闲着也是闲着,到我那儿聚一聚如何?我这就让小厨房筹备上。”
“好。”吴昭仪含着笑先行应了,“我带佳颖佳悦一道过去,你不嫌烦就好。”
“咱们这两个小公主是最乖巧的。”莹婕妤抿唇,徐思婉心念一动,笑说:“既是上元,总要有些花灯才应景。去年过年时陛下带我出宫时曾买了不少,放在库里倒没烧着,只是不知这一年放下来还有多少可用。”说罢一睇唐榆,“你回去点一点,将能用的跳出来,送到盈云宫挂上。若是不够,你就在出宫买一些,赶在傍晚之前回来便是。”
“诺。”唐榆一揖,领命告退。
他心下自然知道,徐思婉只是又寻了个由头让他出宫罢了。过去这些时日里,他已借故出宫了两回,理由都找得谨慎,这回由徐思婉开口就更保险。
一刻之后,唐榆就乘着马车出了宫门。买灯的事不急,今日是上元,卖花灯的商贩在城中各处都有,就算过了晌午才开始买,也必定能在傍晚前赶回宫去。
他便先去了平康坊,这是三教九流齐聚的地方。名动京城的花魁、不为人知的暗娼、专爱说一些见不得光的事的说书先生,在这地方都寻得着。
宫中许多宦官也都爱来这地方,哪怕挨了那一刀,许多人也犹爱往青楼里去,有些是为寻欢作乐,有些只是借凌虐青楼女子宣泄一份压抑。反正他们手里都有钱,就是在如何用尽折磨手段,老鸨收够了银子也不会说什么。
唐榆从不往那些地方去,他知道这世间对女子的规训有多重。但凡女儿家,没有几个不注重名节,也没有几个会自愿卖身青楼为妓,会做这份买卖的,都不过是苦命人罢了。
既然如此,苦命人又何苦为难苦命人?宦官们在宫中再有万般委屈,也不是这些青楼姑娘给的。若出了宫就宣泄到她们头上,实在就是个混蛋。
是以唐榆入了平康坊就避开了那几条开着几大青楼的大道,绕着小道一路往北而行。途中偶有自混的暗娼出来拉他,他也不做理会,直至到了一方挂着“刘记茶馆”的小院子前,他才进了院去。
这茶馆就是个实实在在的茶馆,没有娼.妓,不做皮肉生意。但老板在平康坊里也是有别的生意的,是以家底极厚,不靠这茶馆赚钱。
之所以开这茶馆,就一个缘故,是因他自己爱茶,家中在福建、杭州均有茶山。这样爱茶又不靠这买卖赚钱的人开的茶馆,卖的茶便称得上一声物美价廉。
是以他这茶馆在平康坊里无人不知,说书先生得空时来、青楼姑娘偶尔也来,各样的客人,不论达官显贵还是地痞流氓,都愿来此饮一盏茶。
宫中的宦官们若来平康坊,自然也都知道这里。
自七八日前开始,一些关乎宣国公府与倩贵嫔的传言在宫中不胫而走,先由小路子传到了吴述礼耳中,接着很快就传到了平康坊里。
唐榆那时奉徐思婉之命到了这茶馆,果然碰到了吴述礼一次。吴述礼并不识得他,就各自寻了张桌子喝茶。
其间,吴述礼如料没有闲着,绘声绘色地将卫川如何在福兴楼里大醉、如何想念倩贵嫔的事都说了出来。彼时店中虽无青楼姑娘,却有几位说书先生,这消息自会传开,正合徐思婉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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