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团稀薄的湿气, 拂过贴地的草茎时, 怀里的团团水汽被草茎挽留:
“给我吧, 我很渴。”
“给我喝水吧, 我要生长。”
太阳一分又一秒地晒啊晒啊, 被均匀泼洒在草场上的‘炉灰冰沙’终于流淌出眼泪。
冰沙晶莹闪烁的身体越来越小,直至全化成泪流入土地。在土壤缝隙中碰触到草根时, 这些流淌着的冰晶泪水被贪婪的根茎大口吸食。
冻土下沉眠的根茎得到滋润,慢慢复苏。
水分顺根须向上流淌,变成信号传递向全身:
“挺过寒冬的草茎, 春天来了……”
“变黄干枯的叶子, 春天来了……”
冰晶融化时也带着裹在体内的炉灰一起穿梭于土壤缝隙间,液体一直下渗, 细细的炉灰渐渐变干燥,开始在土壤的缝隙间流窜。
一部分炉灰恰巧遇到土壤下休眠的蝗虫卵,它们细细包裹住虫卵,足够小的颗粒成群结队钻入虫卵上的气孔等孔洞。日升日落, 月升月落, 虫卵被憋死。有机物被分解, 变成春草返青时最爱的养分。
另一部分炉灰没有遇到虫卵,便悄悄融入土壤,为生长在这里的植株提供了丰富的矿物质和微量元素。在枯草努力乘着春风返青时,强壮了小草的生命力:
“啊,我变得好强壮!”
“我就要长大!”
六匹马组成的野马群漫步在呼伦贝尔草原上,路过一个又一个阻挡它们纵情驰骋的牛粪墙,忍不住好奇地低头看看,又用前蹄踩踩。
脾气最不好的那一匹,甚至转身用后脚蹬了蹬。
牛粪墙被冻得结结实实,即便被踢倒,也结块倒在一起。
只有阳光和西北风齐发力才能将它彻底推散——太阳施展热力,先将牛粪墙西北边堆积起来的雪融化。待雪水融合了牛粪羊粪变成最肥沃的液体流进地下,逐渐暴露出来的牛粪墙才开始承接太阳的威力。
一块又一块牛粪间粘结的冰水融化,牛粪羊粪终于松动,被风吹得滚落向草场四周。
充满‘诱人香气’的粪水流淌松动了土壤,住在冻土巢洞中的圣甲虫(屎壳郎)终于刨得动墙壁。以为春天已经来临,奋力向土壤上挖啊挖。
终于在一个温暖的中午,它从土壤中露头,仍有寒意的春风拂过它黑亮的甲壳,吹得它连滚了好几厘米才停下——一大坨美味拦住了它。
“重重叠叠一本经,噼里啪啦满天星。”
牛粪羊粪来到世界,跌落时摔在地上因重力而砸得扁扁如书册。
屎壳郎找到如‘经书’的牛粪,挖出一小团,滚啊滚,滚得越来越大,滚向草场各处,正是一颗又一颗会均匀滋养草原的黑色星星。
“好美味呀!”
“好香甜呀!”
每一棵努力返青、想要茁壮成长的小草,都这样吵闹着赞扬。
呼色赫公社下的所有草场上,冰渣融解,炉灰下沉。牛粪小长城前的雪堆融化,被‘小长城’挡住的泥土和干草随融雪一同沉降。解冻的牛粪被风吹得四处乱滚,沾到的融冰化水随粪球滚向远处,滋润了沿途的土壤。
植物寻找营养,草芽钻出土壤,穿过盖在土壤上的牛粪,朝天空生长。
盟长冯英想要的答案,正由这些花草和土地一一解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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