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人的记忆会模糊, 但一些元素组合出的氛围, 却会在不期然的时刻忽然被勾起。
林雪君捧着奶茶杯, 与兽医们聊驯鹿会生的病和各种救治方法, 与学员们解答一些基础问题,与老族长和老萨满回忆自己在鄂伦春森林里的经历, 不时摸一摸馋嘴的糖豆、闹人的小小狼,抬头望一望不远处树影中快被雪掩埋仍懒洋洋不愿意动弹的大黑狼……
一切惬意的、慵懒的、甜美的滋味融入骨髓,印刻在记忆中, 将在每一个下雪天、每一个围着篝火喝奶茶的日子, 悄悄浮现。
在那哈塔部落里呆了整7天,所有动手术的驯鹿都恢复了采食, 排便等也正常。伤口渐渐愈合,除非再遇二次创伤,不然基本上不会再有感染风险。
樊贵民兽医承诺春天时会再带着药汤来部落里帮驯鹿、矮脚马和猎狗们做驱虫。
林雪君的诊资由樊贵民和哈斯兽医从他们的兽医站支付,部落里的老萨满将自己收藏的一对鹿角送给林雪君, 朝克小朋友则请祖母用他之前收集的小恰斯掉的白毛给林雪君做了一个毛茸茸的挂饰小玩偶。
朝克祖母粘驯鹿毛用的是松脂, 小挂件摸起来毛茸茸, 嗅起来有浓郁的松香,和一些不知是小驯鹿身上的还是某种木头的味道,林雪君愿称之为大自然的味道。
临出发前,老族长又往林雪君的布袋里塞了一包大木耳、一盒稀树脂、一块冻得杠杠硬的驼奶。林雪君和阿木古楞实在背不下了,老族长才停下搜刮营盘为林雪君准备礼物的行为。
第八天早晨,林雪君抱着白色小驯鹿的脖子又摸又蹭了好半天,硬拉着朝克答应以后小驯鹿有孩子了,如果也是白色的,一定送她一头,这才在姜兽医的呼唤中离开驯鹿棚圈。
牵上威风凛凛的大黑马苏木,林雪君一一与部落里的所有人作别。
阿依娜塞了一个凝固的树脂珠子穿成的琥珀手串给林雪君,这是她在森林中收集了好久,才收集到的自然形成的大小几乎一致的、光泽度足够漂亮的琥珀珠子串成的手串——是她最喜欢的东西,现在要送给亲爱的林雪君同志。
“谢谢你在大风雪中同我来到部落,救我们的驯鹿。”阿依娜将手串戴上林雪君的手腕,见很合适,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再次地拥抱,匆匆相聚,又在大雪中匆匆分别了。
大队人马排着队走出那哈塔部落,这几天过于热闹的营地,忽然冷清下来。
在老萨满和族人们的歌声中,客人们踏上了归途。
长长的阵列穿过红松林,渐渐听不清那送别的歌声,回头也望不到一个又一个撮罗子的尖尖顶了。
山林野径十分难走,林雪君牵着苏木,低头看清前方路段才敢尝试着迈步。
风不时将松树上的积雪吹落,天上无雪,林间却一直下着小雪。
只有自然响动的森林中忽然响起一声鹿鸣,起音低沉,几息仍不绝,尾音逐渐婉转高亢。
那悠扬的呦嗷呦嗷在松树间传递,被林木屏障分割出无数交错重叠的回音。
林雪君驻足回望,是鄂温克部落的大驯鹿在鸣叫。
她闭上眼,却觉那声音不止从鸣叫的驯鹿那儿来……它从四面八方而来。
……
呼色赫公社第七生产大队里,塔米尔每天早出晚归去北侧的冬牧场放牧。
他骑在马上,时时向北张望。
同他一起放牧的奥都摘下棉帽子抖落上面的积雪,又快速将帽子戴回一瞬间就被风吹得发麻的脑袋。
抬头北望,奥都开口道:
“谁也不知道部落里什么情况,更不知道小梅要在那边呆多久。今年风雪大,随时可能下大雪,到时候你就算想走也走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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