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全公社所有生产队的土霉素都给你整一块儿。
“您先去忙,等您回来的时候,我肯定啥都给你办好。”
吴社长站得笔直,显然是做好了绝不让林雪君向上给他打小报告的决心。
“好。”林雪君点点头。
第一生产队的牛群林雪君已经做好标记了,吴社长安排人杀牛处理就行,这边可以暂时不用管。
喝一口水,五分钟后林雪君就带着一大队‘古惑仔’出发了。
栓子一边走路一边打量林雪君,坐上马车后也闷声不吭地看。
“怎么?”林雪君终于被看烦了,转头与他对视。
“我就看看城里的领导长什么样儿。”栓子被她瞪得嘿嘿一笑,终于把头撇开了。
接下来这一路可谓是腥风血雨,到地方给牛做标记后就开始杀牛。这边杀牛,那边吴社长派来驮尸体的车就到了,又是一通哭闹。心疼牲畜喊着要上吊的也有,但疫病不等人,只能是雷霆手段,不给这些人挣扎反应的机会,重症牛已经淘汰了被拉上车。
等这些想要拦一栏的人反应过来,牛棚里已经没有病入膏肓的重症牛了。
这些救不回来的牛多活一日多遭一天的罪,同时也会制造更多病菌,导致环境变得更糟糕。也给其他牛带来更多风险,只能第一时间淘汰。
事态紧迫,而且一整个公社那么多个生产队都要尽快处理好,没有时间耐心地将事情掰碎了讲解给大家、再慢慢寻求大家的谅解,只能使用雷霆手段。
重症牛淘汰拉走,林雪君则给每头轻症、中症牛做好标记、编好号——所有这些牛都要根据编号来进行疾病跟进。接下来几年时间里它们都会被圈在这片土地上隔离圈养,不得离开。
牛肺疫即便治好了,病牛身体里也会长期存在病菌。
它们自己有了抵抗力,可还是有传染性。如果跟健康牛放在一起,就会导致新的疫病传开。
鸡飞狗跳的一整天跑下来,林雪君身心俱疲,果然这种控制疫病的事不该由一个人处理。
不止她疲惫得厉害,吴社长也一瞬间像是老了一岁。
他遭遇了跪地求他不要杀牛的老乡,在第六生产队下达任务时碰到了与林雪君一队激烈对抗却没能如愿、怄了满肚子气的愤怒社员……在跟多个生产队爆发不小冲突后,靠着警队施压加上磨破嘴皮子的劝说,才终于将林雪君的其他安排逐步落实。
天黑回到场部与林雪君碰头时,他整个人像散架了一样。
在场部大办公室里,一群人或坐在地上或坐在桌边,各个精神萎靡,许久以后吴社长才抬起头看向同样灰头土脸的林雪君。
两个人对视一眼,竟都莫名地笑起来——好好的两个人,这会儿可真够狼狈的。
他们都同情对方,也都因对方的落拓形象而忍俊不禁。
这大概就是工作吧,往日哪怕再如何一团和气,真到了这种事情,也难免鸡飞狗跳。
你要杀人家的牛,人家不舍得,心里都还期望着能治呢,当然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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