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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觉出笙调若有所思的表情,那女子似是想起了什么,撇开了目光,将所有情绪收敛其中,喃喃自语道:“原来想杀人的心,是这样煎熬的。我也不过如此。”

她深吸了一口气,她觉得很可笑,很讽刺,不断鄙视自己的同时幻想着尖刀刺入那些人胸膛场景,又该是何等痛快。

两人正互相僵持着,不远处再次传来了身影,两人对望一眼,再一次默契合作的摆出戒备姿态。

细听动静却是人的脚步声,两人干脆按兵不动,静等是何人出现。

却是万万没想到,率先露脸的是一身材高大的男子,身上鲜红袈裟醒目,让人看了一眼难忘,正是掩空来,没等笙调细看,身后背着黑色布袋的明斋之随即出现,他身旁还跟着一个少年,长眉入鬓,目似点漆,透着一股狡邪之气。

“臭女人!是你?!”

“你是之前那个——?”

少年和女人同时发声后,两人互相拧起了眉头。

那边明斋之见着了人,先是怔怔望着,盯了片刻之后,才仿若如梦初醒似的大步流星一把将那女子抱入怀中,心中一阵阵发颤,他的东向,终于找到人了!

“东向!你没事吧?”

他那头激动,对方却是冷眼冷心,可动作却很柔顺,双臂回搂着对方腰身,隔着衣服也能够感受到那精瘦有力的线条。

明斋之心里头激动,他没做他想,面对瞿东向,他万般戒备心都化成了春水,变成了绕指柔。

他心无戒备,身后站着的掩空来也没察觉出异样。即使心口有千百万个小人儿在欢快跳跃,他依然装模作样站在原地,拒绝冲上去将人搂进怀里,狠狠压住吻。

反而是鸣珂作为旁观者,怎么瞧怎么不对劲。那臭女人古里古怪,看搂着她的男人眼神和之前撞见他,动手想要杀他的时候一模一样。

滔天泛滥的杀气!

他本是不想多管闲事的,可心里记挂着那两人腰缠万贯,同时也心里头忌惮那个女人,对方给他的感觉很不好,一见她就有种冲动,有种血液都在急促、沸腾地流淌的感觉,无法克制。

“小——心!”

提醒的话到嘴边刚滑出口,那头明斋之的身形突然一晃,掩空来离了最近,率先缓过神来试图搀扶他,却不想迎面却是一根削尖木棍,上面还沾了血,那是明斋之的血。

明斋之显然有些撑不住了,笙调和鸣珂飞奔上前搀扶他,而掩空来和那女子已经打做一团,远远还能够听到掩空来克制而不可思议的声音:“你不是瞿东向!你是谁?”

明斋之捂住了心口的伤,对方下手又狠又准,是做好了一击而中的准备,他不知道疼的是什么,伤口在心脏处,连呼吸都漏风起来。

他闭上眼,血染透了他胸膛,面露出一丝灰败的气息。

那头瞿东向在掩空来和明斋之碰到那神秘女的时候就揪起了全部心思,连床上此刻躺着了一个不该出现的人,她也完全顾不上了。

她衣衫不整得就要起身下床,却被身旁那人一把拦腰扣住,一双漂亮眼内染上了绚烂的色彩,他轻声诱惑道:“一夜夫妻百日恩,夫人这是要去哪里?”

要换了平时,瞿东向百般玲珑心思,当然是嬉皮笑脸,擦科打诨来应付,可现在她满脑子是系统不断的警报音。

“宿主!察觉到宿主动手杀攻略对象的嫌疑,攻略对象一旦死亡,将不能复活,整个任务将失败。”

“提醒!宿主杀害明斋之!警告!明斋之即将死亡!警告!”

“操!”瞿东向脱口而出,却惹得揽住她腰身之人抬头,笑眯眯道:“夫人的如此要求,为夫理当遵从。”

0254善恶并存的世界10

最初攻略条件中是有这样一条的——宿主不可以伤害任何一名攻略对象,如果造成任一一名攻略对象死亡,那么攻略对象不可重生,整个任务宣告失败。

瞿东向当初嗤之以鼻,不以为然。为了完成任务,这些男人就如甲方爸爸一般,即使虐她千百遍,她依然对他们如初恋。这种自掘坟墓的事情,瞿东向自认绝对不会做的,所以一直没把这个条件放在心里。

到如今,她懊恼的差点没把自己双眼给戳瞎了。

她万万没想到还会冒出个神秘的自己来,就在前一刻她还在沾沾自喜靠着神秘自己轻松赢得笙调好感度,她简直是躺赢。下一秒她就被疯狂打脸,对方下手杀的人,自然也算在她的头上。

她这绝对算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说。

好在千百次生死攸关时刻,瞿东向的脑袋瓜还是转得飞快,她看了看旁边死皮赖脸扒着自己的男人,轻声漫语问道:“心魔,你有实体后还能够自由穿梭吗?”

对方没料到瞿东向这个时候关心他本事来,先是一愣,转而垂头在瞿东向耳边低声笑。他脸色有些苍白,笑起来声音柔和,却夹杂着一丝病态,如同诱惑猎物进入陷阱的野兽,危险而充满杀气。

他抬眸一笑带着邪气,眼底的恶意缭绕,有的时候神态特别像那假纹风冷,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就是从对方心底衍生而出的恶鬼。

“你又动了什么心思?”他轻声诱惑发问。

“想和你在做一次交易,有兴趣吗?”

“我叫则藏。喊我的名字。”

瞿东向望了眼对方那双黑白无辜的眼睛,又觉得对方还染上了假纹风冷那惺惺作态的作风。

其实心魔修炼出来得实体脸和纹风冷截然不同,他脸庞棱角分明,身姿挺拔,臀部结实挺翘,两条双腿修长健壮充满了阳刚诱惑,他和戎策那种大开大合的率性不同,他气质偏颓废、一笑就很有冲击力,阴恻中带着几分邪性。

偏偏假的生性中也带着这种狡诈而凶性的气质,所以每当他原形毕露的时候,心魔就莫名和他神态相似。

“则藏,你现在替我去救一个人,我帮你把假纹风冷引出来,这交易如何?”

则藏嗤笑了一声,他视线微移,看向瞿东向拽住他衣袖的手。瞿东向手指特别好看,根根玉石般细嫩匀称,他出现之后,为了知己知彼还是做过了解的。当年笛安第一眼就看中瞿东向的那双手。

其实应该剁下来,摆放在盒子里制成标本,栩栩如生,永远不会衰败老去,多么令人赏心悦目。

他没抬头,径直开口拒绝:“不愿意。”

瞿东向万万没想到对方居然会拒绝,脑海中的系统警告已经迫在眉睫,已经容不得她故作姿态了,唯有叹了口气发问:“说吧——你想做什么?”

“事成之后,你带我离开。”

“啊?离开?去哪?”瞿东向有些莫名,不知道则藏此话何意。

“你从哪里来,将来想要去哪里。我也要一起。”

瞿东向心头一惊,她掩饰性的干笑了几声,有心打诨过去,可是系统已经开始倒计时明斋之的生命了,她唯有一咬牙,下了决心:“成交。但是你要是走不了,怪不得我。”

闻声则藏抬起了头,他咧嘴一笑,眼眸似有万千璀璨星光融入其中,亮的夺目。他轻而易举的将瞿东向压在了身下,俯下身危险的气息环绕四周,在瞿东向耳边轻声调笑道:“我是心魔,无处不在。不过——你要是违约,你的这条命就必须留下,哪里也去不得了。”

“成交。快去——明斋之要不行了。”

则藏笑了笑,他当然知道明斋之快不行了,则行在体内叫嚣了许久,早就馋涎明斋之的尸体了,只可惜——怕是吃不到了。

其实明斋之也不见得会死,他感受到掩空来在对方身边,让明斋之撑住一口气应该不成问题,他完全是乘火打劫。

虽然他不知道瞿东向到底为何而来,不过无所谓,他看中得是对方曾经的那个世界,在瞿东向潜意识中,翻腾汹涌,一片混沌,唯有一处亮彩处有着模糊的场景,似是一家四口在那里谈天说地,也不知道为什么深埋瞿东向的内心世界。

则藏来去无影,瞿东向环视空荡荡的四周,脑海中倒计时明斋之生命的系统声音终于不在尖锐的响起了。

让心魔救人真的是下下策,但是此时此刻瞿东向也别无他法。明斋之靠着心魔救下的这条命,将来必然是要付出代价的,按照攻略的尿性,一般这种惨痛代价最后还是她来承受。

瞿东向手撑着脑袋,刚才惊吓过度,此刻只感到四周一片嗡嗡的响,头痛欲裂。

松懈下来之后,身体的不适越发明显,她屁股伤势因为得不到妥善治疗,始终不见好。逸骅和横岳清将她带到和则藏约定处,就扔下她,自顾隐藏行踪了。则藏这边也是奇怪,和她见面居然还把真的纹风冷带出来。

虽然她之前在地下那极大冰棺见过真的纹风冷,可头一次见到活人时候,她还是惊艳的目瞪口呆。真的纹风冷字轻孤,为了区分真假,她也跟着则藏称他为纹轻孤。

纹轻孤这个男人拱手低眉俱是风流。

肩若削成,腰如约素、风姿冰冷,琼佩珊珊,当真是白衣描似画,横霜染风华的仙人之姿。如此两相对比,假的都没学到真的三分姿态,况且对方现在还只是青年时期,将来成年之后,只怕吾辈凡俗皆在他脚下。

真假两人之后的恩怨过往,瞿东向是知道的,但是细节她却不甚了解,系统做不到如此精准,所以她一直都很纳闷,真的纹风冷如此这般天资,怎么会栽在假的那小瘪三手里呢?

这完全不合常理。

则藏也是个狡猾之人,见到瞿东向之后,就张口闭口喊她夫人,说着自己入纹府做门客后,长久未曾归家,甚为想念夫人。瞿东向被则藏搂在怀里,莫名其妙得配合他演这场戏,也不知道那家伙到底演给谁看的,是暗处藏着的人还是他身后站着的纹轻孤。

纹轻孤此时和成年后那种清冷气质还略有些不同,他神色淡然,眼底有点暗光,没等瞿东向细看,却只剩下一片清明。

结果可想而知,纹轻孤这个翩翩公子,善解人意的主人就放了门客则藏几天假期去陪伴自己夫人,他则借此机会城外走一走,顺便踏个青。纹轻孤一走,则藏就窝在房间里没个正形,藏在暗处盯梢的逸骅和横岳清都跟着纹轻孤走了,想来是想守株待兔等待纹风冷主动找上门。

则藏这种恶鬼,别看脸上笑眯眯,心里却冷森森。和她交易至今,好处得到不少,却没有真正卖力过几回。瞿东向也不愿拆穿他,反正总会连本带利问他讨来的。

瞿东向将整个身体往后一仰,重重栽回了床上,长吁了一口气。

真是又累又刺激,到底神秘的自己怎么出现的呢?对那十六个大佬,杀意满满,难道她潜意识中就这么想杀了那些男人们吗?

山洞外大雨瓢泼,掩空来看了一眼躺在草堆上的明斋之,有些诧异对方野兽般的恢复力。

明明前一刻他得心脉跳动几乎全无,下一秒却骤然跳跃的格外有力,像是谁给他注入了生命力一般。掩空来没有多想,趁着突如其来的暴雨,他扛着明斋之闪躲到了这个山洞内。鸣珂又得了一个金弹子好处,所以即使冒雨也跑外面到最近村庄找寻伤药去了。

山洞空寂无声,掩空来想起了刚才那个女人,分明不是瞿东向,心头激荡的神魂却是一颤,像是深入骨髓般的情感潮涌而起,待他回神眼泪却莫名的流了下来。

他觉得自己有病,看到一个心怀叵测的女人居然流泪了。

身上的伤势让明斋之面色如灰,他为了瞿东向连着受了两次伤,也不知道疼得是心还是因为伤势,似乎梦魇了一般,呢喃自语着,反反复复,来来去去。掩空来本无心听他梦话,只是到后来他居然喊着:“妈你不要死,我会很听话的好不好?”“我一定要让明家付出代价。”

这些话听得掩空来莫名其妙,据他所知明斋之父亲早亡,家里就剩下母亲一人,不过他母亲身体健康,明家也一直是明斋之掌权,哪来不长眼的明家其他人敢惹他这个阎王?常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明斋之白天都在想什么鬼玩意?

天色渐暗,雨势依然不见有所减弱,鸣珂却去而不返,明斋之想着那邪性的小子,估摸着人是不会回来了。明斋之伤的如此重,他要带着他瞬移显然是不可能,可是留下人在这个山洞之内又危险重重。没有伤药,在这样下去,明斋之即使撑住了这口气,也不见得能挺得下来。

笙调那家伙关键时候居然跟着一个不明来历的女人跑,对方明明不是瞿东向,还能跟着一路,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傻。想到此事,掩空来心中莫名一阵烦躁,干脆就地盘膝打坐起来。他既不是医生也不是神人,他一身法力没法用来救人一命,也只能靠明斋之命大了。

湿透的袈裟被烘干后就盖在了明斋之身上,此刻他赤裸着上身,他精壮有力,每一寸肌理纹路分明,他很高大,因为杀性很重,所以红色袈裟反而像是魔衣,血色撩人,透着几分刀锋般冷冽寒气。

可真的闭眼之后,他却整个人看上去神势肃穆、超凡脱俗,其实不过是庄严宝象罢了。

被掩空来暗骂傻子的笙调此刻隔着篝火,看着不远处擦拭刀子的女人,似是察觉到他的眼神,那女子抬眸一扫,犹如外面雨势般瓢泼凌厉。

笙调没收回视线,他想起梦中那女子说起瞿北来时候关切的神色,和醒后见到她手起刀落杀人时候的恨意,原来爱恨之间,竟然可以在变化的如此之快。笙调苦笑一声,就觉得自己有些魔怔了,对方刚才下手真的一点没有留有余地。

“你为什么不杀我?”心里虽然不报希望,可笙调还是不死心。

对方闻言看了笙调一眼,那眼神极深极冷,腊月飞雪,令人望而生畏。

“你有留下来作用。”

“那么到最后无用的时候,你会不会想杀我?”

“会”对方回答的并无半点迟疑,直接断了笙调的心思。

“你不是说我挺好吗?我不明白之前是因为什么事情让你如此恨我,至少我现在不是坏人啊。这算不算改邪归正?”

对方收刀起身,衣服湿透了,在篝火旁还没有完全烘干,包裹着她凹凸有致身形,身旁不停跳动的火光让她的面容平添几分蛊惑人心的气息。可是眉眼之间,依然显出着凌厉而尖锐的弧度。

“因为你们不配。”说完此话,对方转身就走出洞外,并不在意笙调是否会跟上。

被骂的尸骨无存,一种奇妙的发麻感却灌入心底,随后游走在全身,像是一道扼制他灵魂的手,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

真见鬼了!

笙调暗骂自己,可是脚步鬼使神差的跟着走,风中夹杂的雨滴砸落的声音,让他的声音有些零碎:“不管配不配!你现在就是不能杀我,我跟定你了!”

对方脚步不停,径直在风雨中继续前行,给的她时间不多了!如果不是这次意识的动荡,只怕没有这个机会送他们下地狱。

改邪归正?真是可笑!

是人才有资格改邪归正,他们这群畜生,哪里配这四个字。

鸣珂怀里揣着伤药,用油布层层包裹着在雨里冲,他脚步跑得很急切,是前所未有的速度。

也不知道为什么,见着人中刀倒下的时候,他没来由眼皮狂跳,胸口闷得难受,然而明斋之和他并无什么交情,要说有关系不过是主顾而已,给钱办事。大概是因为钱的原因,鸣珂想到又到手的金弹子,把这一份没来由的急切感归为对雇主的满意。

雨天路滑,他心急跑得快,脚下一时不察,被凸起的石堆绊倒,狠狠飞扑了出去,尖锐处被划开一道狰狞的伤口,痛的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可下一秒他顾不上伤势,小心翼翼的查看怀中油布包着的伤药是否被雨水淋到。

谢天谢地,还好!

鸣珂正要起身,雨中却传来马蹄嘶叫声,声音很急,显然是一路奔驰。

鸣珂闪身躲避,他瞥了一眼,那马车装饰不菲,显然是达官要人,也不知这城郊野外,贵人怎么会来此处。

马车速度快,转眼就跑近了跟前,鸣珂低眉躲避,依然被马蹄扬起的泥浆溅得满身都是。

“停车!”

马蹄扬起,车子堪堪在不远处停了下来,下一刻小小的窗子被拉开,探出了一个脑袋看向了浑身泥泞的鸣珂。

“小兄弟,是我的车夫没看路溅了你一身。我看你好像神色匆匆,作为补偿,我送你一程吧”

鸣珂抬起了头,引入眼帘的那张脸让他毕生难忘,他在想上天神仙不过如此吧。

入夜明斋之就发起了高烧,没有伤药,掩空来束手无策,正在他咬牙打算瞬移离开去找药铺时候,却听得洞口传来了声音。他警惕的熄灭了火堆,从里观察外面,才发现居然是鸣珂跌撞着回来了

这小子,到是出乎意料啊!

掩空来喜出望外,一扬手火堆下一秒再次点燃,光芒将洞口泥人似的鸣珂照的清晰万分。

“你——辛苦了。”掩空来这回带了几分真心,拍了拍对方肩膀。

“快——看看这些药材有用吗?”

掩空来接过药材,他虽然不懂医术,不过打打杀杀惯了,常见的药物他还是能够辨别一些,除了油布里面包了一些普通的药材外,另外居然还有些名贵药物,连一根巨大人参都有,这荒山郊外村庄哪里来这种好东西?

掩空来疑惑的抛去了目光,鸣珂手一指身后道:“幸亏半路遇见这位纹公子。还是他仗义疏财呢。”

纹公子?

掩空来一听这个姓氏,心头一跳,在投放目光到鸣珂身后,黑暗处正风姿卓越的站着一人,那张脸不正是纹风冷的脸吗?

0255善恶并存的世界11

夜深凉风习习,林间蝉鸣欢叫,纹风冷隐藏踪迹,斜靠在远处的树边,眼眸内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戏谑,懒散恣意,看着眼前闹剧,格外觉得有意思。

他快修成正果,耳聪目明,百里内外所有动静都逃脱不了他耳目。其他人不知道四百年前的事情,他这个当事人最清楚不过,所以当所有人无头苍蝇般寻找的时候,他早就等候在此处。

即使时光飞逝,四百多年已过,他也不会忘记自己第一次见到纹轻孤的那天,他满身泥泞,犹如落水狗一般,而对方高山仰止、漂亮风光、是个红颜。

可惜——红颜薄命,注定永生永世都别想翻身投胎在为人。

唯一蹊跷的是当时他究竟是为何缘由碰到纹轻孤,他却想不起来了,像是聚焦了当时他落魄的样子,其他一切都虚化成了缩影,被他选择性遗忘了。总不可能是因为为了救明斋之的性命,四百年前哪里来的他们。

想不起来也没有关系,纹风冷看着年幼的自己跟着掩空来带着伤重的明斋之上了马车,缓缓向城内纹家方向而去。看着马车离开的背影,纹风冷张大了嘴巴,仰头站在树荫下无声的笑,笑的肩膀一高一低、似是狂喜狂悲后癫狂,独自一人疯癫完后,他终于从喉咙口发出了一声怪异的笑声,一笑就越发不可收拾,惊起树上鸟儿乱飞。

尖刀刺向他心口得时候,纹风冷连转身都没有,背对着来人,伸手稳稳捏住了刀面,寒光一闪,停在了他心口半寸处。

“你觉得能杀得了我?”大概是因为心情好,纹风冷嗓音懒洋洋地,尾音上翘透着几分笑意。

对方冷着脸,却也不收刀恼怒,顺着纹风冷嬉皮笑脸的模样,偏头反问:“你觉得你活着?你和则藏究竟是死是活你不记得了吗?”

“如果说心魔则藏能让我死,那么你呢?瞿东向心魔生出的你,是不是也死了?”纹风冷没听出对话话中真正意思,原本扬起的眼尾收敛,把刚才流动狠毒一并收拢起来,又恢复了无欲无求的神仙模样。

“你一心修道,真以为自己可以成仙了?不过是魔鬼批了一层皮,装模作样罢了。”

纹风冷收起了慈眉善目的样子,他眼神阴翳,盯住对方的目光仿佛身体里藏着另外一个灵魂,那个灵魂如野兽一般,充满了侵略性和杀性。

“我该喊你瞿东向吗?”

女子扬起下巴,站的纹丝不动,回答的斩钉截铁:“我就是瞿东向。”

“那么客栈里趴着的那个是谁?”

问话到这个时候,对方反而莞尔一笑,这一笑如春风,让一直跟在她身后的笙调看得浑身一麻,总觉得贪得眼前女人一笑,已经很久很久了。

“纹风冷,你不会以为我真是什么心中魔障而生吧?那你还记得逸骅和横岳清为何如此憎恨你?”

纹风冷没出声,他当然知道那两个小子为何憎恨自己。当年他第一次下手制成的人肉药丸吞下来增进修为,而那颗药丸就是逸骅的母亲。受他蒙骗参与制药的人正是横岳清的父亲,虽然对方很快察觉后制止,也为时晚矣,到最后还替他背负了天谴、被活活劈成了一撮灰烬。

一个年幼丧母、一个年幼丧父,他俩把所有恨意和痛苦编制成复仇的网,非要死去活来的纠缠他,其实他明明可以挥手就弄死他们,却总是下不了手,心里头不知哪里来的烦躁感,思前想后大概是因为无敌太过寂寞,以至于任由这两个人在他眼皮底下跳来跳去了这么久。

不过他也佩服逸骅,之前为了接近自己,居然能够咬牙在他身边这么久,全然看不出半点恨意。他也无心凡尘琐事,时常闭关修炼,竟然浑然不觉对方恨海滔天,恨不得把自己淹死在这片复仇大海之中。

好在他本事足够大,浪大海深,也不过是让他呛了一口水罢了。

“纹风冷、为了你这条命,逸骅和横岳清突破警方抓捕时候,连累了各自父母死亡,你说这仇他们该不该报?”

纹风冷眉头一蹙,觉得对方在胡说八道,反而是笙调眼光直直的盯住了前方站着笔挺的女人,他心惊肉跳,总觉得真实和虚幻在他脑海里飘忽,他神魂出窍,恨不得窍开天灵盖往里面看一看,到底里面有什么。

察觉出纹风冷茫然的表情,对方冷笑一声,带了几分怜悯道:“你活一世,都弄不明白自己墓碑上要写什么名字;到如今连自己是死是活都不清楚,真是可怜。”

这话也不知道哪句刺激到纹风冷,原本一直捏在手指间的尖刀瞬间碎成了粉末,伴随而来的是扑面杀气:“你不是实体,我杀你不算犯戒,坏不了修为。”

那女子似早有准备,带着笙调朝后闪退,笙调此行是有备而来,背包之内皆是各种工具,眼见纹风冷袭来,袖内掏出符咒就朝着他劈头盖脸一顿乱飞。那些符咒全是他那便宜师父,也就是横岳清父亲临死前画下的,当时只留下一句话:“见到纹风冷就死命砸他。”

“他早就死了!乱砸!”那女子一把拽过笙调手,脑海里想着一人,两人的身影瞬间消失不见。

纹风冷一手就烧灭了漫天飞舞的符咒,在他眼里全是废纸,可两人逃跑速度太快,竟然可以瞬移,不由让他为止一愣。

而正在客栈里面把自己当成烙饼一样翻面的瞿东向,脑海里只听系统一阵鬼叫:“啊啊——宿主,那个X!X——来了!”

来了?

来什么了?

没等瞿东向问清楚X怎么来,来哪里,就见眼前跌下一团黑,两个人抱成了团,收势不住就朝床边冲,瞿东向哎呀一声惨叫,急忙闪避的时候千疮百孔的屁股又彻底遭殃了。

笙调跌的七荤八素,只感到胸闷气短,好不容易挺直了腰身,才让胸口稍微呼出了一口气,他一抬头就和一侧瞿东向打了个照面,瞿东向正痛的龇牙咧嘴,他怔怔相望,有些灵魂没有归位,僵硬的转动了脑袋看向了另一侧,另一个瞿东向的手搂在他腰间,面容冷淡,眼睛却亮的出奇,莫名让他觉得对方骨子硬,性格硬,连情感也坚硬不催。

两个瞿东向,一个柔一个刚,他深吸了一口气,却是爱死了那个硬邦邦的瞿东向,仿佛心思和感情都被对方拿捏住了,他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

瞿东向一面痛的鬼叫,一面听到系统在脑海里乱叫:“宿主,笙调的好感度又涨了!”

“噤声!”一只手贴住了自己嘴巴,那手很冷,冷得瞿东向一个激灵,彻底是大脑恢复了运作。好家伙,那X怎么会突然能够来找她?

见瞿东向安静了,神秘X小声叮嘱道:“我时间不多了,需要你帮忙,把他们这一批先杀了。”

瞿东向古怪的眼神抛向了被夹在她们两人中间的笙调,笙调压根没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只是目光灼灼的盯住那X,如果此刻两人化身为动物的话,笙调这禽兽怕是要猎物了!连耳根子都已经烧得通红,完全是神魂颠倒的样子。

X注意到瞿东向看向笙调的目光,依然冷言冷语道:“他也必须死!只是不是现在!”

当事人被直接了当下了催命通牒,瞿东向脑海里依然听到系统在喊笙调的好感度又涨了五个点,她下意识挪动了一下屁股想离对方远点。怎么才一段时间不见,笙调这小可爱变成了傻子,还是疯病的那种傻。

恋爱催人傻,没想到还是这种程度的傻。问题来了——这笙调到底算爱上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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