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闻言长久沉默,东宫的事一向是淑妃来管,皇后只要一伸手,她就好像皇后要害死她的儿子。
那些年,他也相信过。
淑妃总说,太子是她拼死生下来的孩子,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可偏偏也是她做了这种事。
他突然想起母亲对他说的话,那时他刚当上太子,皇后还是太子妃,徐氏是刚入东宫的的侧室。
母亲提点他:“张氏克己守礼,纵你不爱她,也要重她。对妾室要娇而不贵,宠而不重。”
他当时是怎么说的,已经忘了。
可他还记得母亲回答他:“愚蠢无法改变。”
圣人新恨未消,又想起旧恨,他敲着床沿:“愚蠢!蠢货!”
他已经没办法再有一个儿子,如果太子没了,依照礼法可以过继宗室的儿子。
年长的那几位皇兄是他杀的,他们的儿子也一并杀了没留下祸根,荣王的儿子绝不成,誉王只有个周岁的女儿。
张皇后在黑暗中都能听见圣人脑中翻涌的声音,她沉默坐着,一言不发。
天色将亮的时候,田禀忠来报:“太子殿下醒了。”
张皇后笑道:“真是菩萨保供,陛下总算可以安心了。”
圣人阖上眼:“那两个徐氏女……承过宠的留下好好照看,没承过宠的打死,承恩公禁足,淑妃禁足,办这事的,统统打死。”
“启儿的事,还得托给母亲。”
张皇后毫不意外,要是能杀淑妃,他这会儿也会杀的,可太子不能有一丝闪失了。
……
裴忌守了两天,第三日回到寝殿时天边霞光还未散,他坐到桌前,不等喝口热茶先问赵轸:“夏青送信来没有?”
赵轸摇头。
裴忌喝了茶,他说他事忙不是让她不要写信的意思,怎么她就这样听话,真的一个字也不问。
赵轸看了眼世子的脸色,清清喉咙开始说正事:“消息放出去片刻,荣王府上就有人进出。”
裴忌满意点头,早朝的时候应该就有问太子安的折子了。
臣工们关心太子身体是否康泰,那是天经地义的事。
裴忌叩着茶盏,那两个徐氏女根本不是徐家女,而是徐家听信僧道看八字选出来的孕女,记在徐家的名下送进宫来的。
为的就是能一举得男。
圣人的圣旨是承宠的活命,没承宠即刻的打死。太子惊厥过去,两个女人就被押了下去,不管当时承没承过宠,在关押的这段时间内必都“承过宠”了。
“倒是两个聪明人的。”
圣人此时必也心存侥幸,都承过宠两人就能多活一二个月,一二个月后要是真能诊出有孕,就能再多活十个月。
十个月之后,说不定她们能一直活下去。
裴忌搁下茶盏,提笔给朝华写信,让赵轸送出宫去。
朝华接到信时,二人才刚三四天不通消息而已,她还远没到惊惶的时候。
但看到裴忌来信,她还是微微一笑。
锦匣中除了信,还有满满一匣凤草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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