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晟说的这些他自然知道,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元贞帝还是皇子时性子便孤僻寡言,当了皇帝后心思更是难以捉摸。若不是他迟迟未立储君,也不至于其后朝廷霍乱不休。
“先帝的心思没有人能猜中,所谓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但当时许多人最为中意的是三哥。”忽然提到的这个人,让李晟的神情瞬间暗了下来,那双灵动清炯的眼睛平添了几分落寞,“三哥他......是一个很好的人,书画骑射无一不精,比我强了不知多少倍”
他眼底的情绪自然没能逃得过身旁人的眼睛,闻燕雪收回视线,不紧不慢道:“这位殿下是先皇后所出,与我无甚交集,他的事我略有耳闻。”
三皇子性格温良敦厚,文功武治,颇有储君的风范,在朝堂上确实有不少大臣支持,以清流自谓的文臣几乎是一边倒向这位皇子殿下。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正是因为他太好了,太有想法了。行高于人,众必非之。闻燕雪回忆起这些旧事,仍有些恍惚迷离,那时他还在北疆,京城中的人事往来,他自认为腌臜,一向是不屑于参与的。他满腔热血,以为只要和祖父一起守好边疆,京中的事尽管交给他阿爷去做。也正是他最看不起的这些勾心斗角,让多少儿郎死在了战场上。
李晟偷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罕见地在走神,便放低了声音道:“你还记得你们闻家也曾牵涉其中吗?”
闻燕雪哑然失笑,他怎会不记得,闻家之所以能绵延百年于朝堂正是因为不参与任何党争,不结交权臣。身为握有重兵的武将,只要有丝毫的行差踏错,都会招致猜忌。但闻家总是要为自己打点好一些后路的,李晟忽然和他谈起这些朝堂旧事,闻燕雪颇感意外的同时,心底对他想要说的话有了一丝好奇。
他敏锐地觉察到了什么,身上的酒也醒了大半,“为何忽然提起这些往事,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李晟点点头,“若不是你们闻家态度的暧昧不清,也不会惹得众人绞尽脑汁地去拉拢。”
其中关窍李晟未免不知,可他还是忍不住心生怨怼。闻家对那些来讨好的皇子都是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的,可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一腔赤诚的武将掌握兵权,若不懂得变通之道就好比小儿抱金招摇过市。
朝廷常往北疆派遣监军,历来的监军太监都是由皇帝亲自从心腹中选中后,再派往北疆,以牵制那些武将,用以制衡,以免他们拥兵自重。
李晟苦笑道:“即使是三哥那么好的人,先帝也容他不下,就因为一个莫须有的罪名......”
说到这里,已经令闻燕雪想起一些不太美好的回忆了。乌孙国虽面上向大雍俯首称臣,但暗地里的动作不绝。甚至还想与北方的犬戎勾结,给大雍制造一些麻烦。
而大雍沉浸在和平的美梦里太久了,一旦打仗就要钱粮,朝廷拿不出钱来,一昧地想要息事宁人,对于武将的敦促忠告置若罔闻。七年前的那个冬天,闻桀意识到了乌孙可能要有所动作,便上书朝廷,请求发兵,那监军却在暗中扣下了折子,隐而不发。
果不其然,那年冬天,乌孙勾结犬戎大局入侵境内。等到发兵的文书传到北疆时,已经是半月后了。那一战死了许多人,死的不仅是人,还有被大雍儿郎们的血浸染了的疆土,边关连失三郡。四海渊黑,中原血红。
李晟抬眼看他,闻燕雪的脸仿佛覆上了一层冰霜,像极了那年,大雪纷飞,闻燕雪一身素衣薄甲,扶棺进京,细雪覆盖了乌黑的棺木。那时他站在城墙向下看,闻燕雪一身铮铮傲骨,眉目倔强,不曾低首,天地间仿佛就剩了这么一点黑与白,再生不出其他的颜色来。
闻燕雪仍旧不说话,那些旧事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李晟知道他不愿意多做回忆,深深地叹了口气说道:“那监军后来查出曾被三哥府中的人买通,甚至还在他书房中搜出了一堆与边疆往来的书信,桩桩件件直指向他,几乎是百口莫辩。也正因此,三哥失了圣心,被贬为庶人。而你们闻家......”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闻燕雪出声打断了他,三皇子究竟与闻家有没有暗中勾结,他最清楚不过了,战死在北疆的人便是最好的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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