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做卷子盯着一篇英语阅读盯了二十多分钟,下课铃声响起他才惊觉自己根本什么都没看进去,整个人像是被沉进深海里,除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强压就是无尽的混沌,连老师站在台上讲题的声音都离他很远听不真切。时间过得模糊且快,他才刚坐在座位上呢,回过神来同学们都结伴去食堂吃午饭了;午休时间拿出书本摆在桌上想背几个单词,一转眼又到了放学的时候。而放学的时候是他最难熬的时候。
每次黄毛他们拍拍手心满意足离开前,梁晨都要问:什么时候能把本子还给我?而每次的回答都是:九点,老地方,一个人来老实一点。
仿佛没有尽头。
他日子过得浑浑噩噩,大概是全校最后一个知道生物竞赛队拿了一个国一、两个国二即将凯旋的人。人还在路上,获奖的照片和新闻稿已经用红榜纸贴在的学校各个地方公告栏。梁晨路过操场的时候越过人群看到过一眼,红榜第一行用最大的金色字体写着周景的名字,旁边是一行XX年度全国生物竞赛一等奖的小字,再下面就是杨松桥和另外一个国二获得者。照片里的周景依旧是一副酷到没朋友的脸,对着镜头连个笑容都欠奉,但围着公告栏的后辈们显然都很吃他这套。几个高三的也发出万分羡慕地感叹,保送名校的资格到手,这小子用不着经历一遍地狱高三,实在太好命了。
他盯着照片上的周景看了一会儿,提着小卖部买的面包回到了教室。午休时间班上的同学却几乎都在埋头做题,奋笔疾书,梁晨看了一眼黑板左下角的高考倒计时——还有14天。
下午居然接到了周启天的电话,让他今天早点回家。周景的飞机傍晚到A市,这回可给周家好好涨了脸,为了庆祝周启天破天荒早早回了家,还请了五星酒店的厨师来家里做顿大餐。梁晨捏着手机还没酝酿出推拒的说辞对面就挂了电话,他盯着被切断的通话整个胃部绞成一团。
六点过到家的时候,周启天带着王叔亲自机场接人去了,别墅里除了收拾厨具的赵姨就是赵婉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在给菜品摆盘。周启天不在的时候赵婉向来是不屑搭理梁晨的,只和赵姨在餐厅说说笑笑。梁晨回房也不是不回也不是,尴尬地在客厅坐了一会儿,终于听到外面汽车开进车库的声音。周启天大概是真的高兴,老远能听到他高谈阔论的声音,王叔在外面为他们打开门,梁晨抬头就看到周启天满面红光揽着周景肩膀大步走进来,如果不是周景日常表情缺乏,着实一副父慈子孝的美好画面。
为了准备决赛的实践部分,竞赛队都是提前两周过去带着队员们在首都植物园考点转转,熟悉下当地植物,再采集些样本带回酒店作分类。连着十几天在初夏的大太阳下实践训练,照片上杨松桥都黑了不少,只有周景怎么都晒不黑,抬眼时候一双眼睛就格外黑白分明,莫名显得十分专注。梁晨冷不丁和对方视线对上,心脏一悸,连忙移开目光站起来帮忙接过行李和外套。
接下来就是一大家人圆圆满满地洗手上桌,先是周启天举杯慷慨激扬了一堆,接着赵婉补上几段煽情的,就连留下来吃饭的王叔赵姨也喜气洋洋,说了一些小少爷聪明有出息给周家争气的吉利话。梁晨坐在离主位最远的地方和这阖家欢乐的气氛格格不入,他尽力把注意力放在讲话人的身上,或者盯着面前的碗筷,但无论干什么总能感觉到一道锐利的视线。不知道自己哪里招惹到周景,又或者只要自己出现在周围,就会令周景万分嫌恶,他被这宛如抽筋剥骨的目光刺得食不下咽如坐针毡。
一顿饭吃到八点都没完,周启天兴致高昂还开了两瓶白酒,梁晨被逼着喝了好几杯连带食管都像要烧起来。越到后面,他越是心慌,频繁地摸出手机看时间,看到最后周启天眉毛一皱,把杯子重重磕在桌上问他在搞什么。梁晨拽紧笼在衣袖里的手指站起来说对不起,九点和同学约了补习。
他比往常晚了五分钟到达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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