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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晨抽完烟之后又躺了下去,翻来覆去很久快四点才断断续续眯了一会儿。这段时间他失眠得越发严重,戒断发作也十分频繁还坚决不去医院,常常搞得鸡飞狗跳。周景已经基本上不会外出了,随时准备在他哥难受时候照顾他。

梁晨后来再没有做过试图从周景手上抢药之类的蠢事,但失眠和耳鸣总是难以忍受,平日尚且可以忽视的幻觉会也在此时雪上加霜。白瓷砖上的血手印和洗水池中一缕缕的乌黑长发,女人尖叫着咒骂,他头痛欲裂,仿佛又回到刚得知母亲自杀的那个傍晚。他一个人办完了医院的结算,头重脚轻准备葬礼,处理遗产登记,跑完所有身后手续。连轴不休不眠转了一周艰难支撑着自己没有崩溃的唯一理由是小景还在。小景,他的小景,啊——

“哥!”周景听到他的叫喊冲进房间,架着梁晨的双手阻止对方继续敲打自己的脑袋:“我在,我在这的啊。怎么了?头很痛吗?”

梁晨愣了两秒之后反应了过来,立刻死死闭紧了嘴巴。他的眼睛根本聚不到焦,木然地扫过蹲在他床前满脸焦急的弟弟,又抽回双手翻了个身把自己更深地埋进棉被里。

周景在哥哥的床边站了很久,忽然想起在A市重逢后,他就不准梁晨叫他“小景”了,而他一向听话的哥哥却似乎对这个幼年的称呼分外执着。后来他在操完他哥时候故意用这个称呼羞辱对方,逼得人终于改了口。之后这么多年,梁晨都只规规矩矩叫着他的名字——直到刚才。

所以,为什么是“小景”?

他直觉梁晨呼喊的并不是自己,拼命回忆哥哥最后一次叫他“小景”是什么时候,当时对方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这份怀疑和忐忑一旦成型就令人极度地坐立不安,焦躁得宛如有团烈火在心底翻来覆去灼烤。连办公都十分心不在焉,接到一个地方单位的电话周景还以为对方打错了。那边操着一口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大着嗓门嚷道:“啊?你不是梁景吗?”

周景一震,立刻坐正了身体:“我是。”

来电是B镇的一个地产公司的工作人员,去年城镇规划公司跟政府合作把他们老房子包括梁莉工作过的老厂子那片都买下来,准备推了修个中心商场。那条小巷又老又旧阴暗潮湿,除了懒得动弹的老年人大多陆陆续续搬了新家。现在老房要拆迁要补贴一大笔钱,拿了钱的都喜气洋洋而卖了房的悔不当初。等到今年年初绝大部分住户都安顿妥当,唯有包括梁莉在内的两三家人迟迟没有来办理手续,只得挨个联系产权房主。

周景出国前就用的这个手机号码,他不奇怪对方能找到他,但是:“我很早前就搬走了。那个房子,房主应该是梁莉或者梁晨?”

“啊,等会儿!”那边停了一会儿,估计去翻查资料:“哦,七年前换的房主。是位叫梁晨的先生按照原房主遗嘱来办理的交接手续,原房主把房子留给了梁景。”

周景一下子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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