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身形微胖,穿一身缎面绣铜钱的袍子,戴鹿皮手套,头上顶着方巾。
贺今行拱手道:“苏兄。”
“今行兄。”苏宝乐笑呵呵地打招呼,“来得可早,吃了没?”
他点点头:“时间紧,有劳苏兄带路。”
此前他曾拜托陆双楼给他指条路,昨日对方传了信来,今日才有这一遭。
信上还说,他只要吩咐接应之人做事就好,其他的一概不必理会。
“请。”苏宝乐雇了一辆马车,让他先上去。
两人相对坐下后,前者又道:“双楼昨日来找我的时候,我还吓了一跳,因为他爹不是出事了么。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是好久没见过他,我甚至以为他回稷州去了。”
昨个儿早上,他在相好的肚皮上被尿憋醒,想去放水,结果刚坐起来就见床帘子外竖着个黑影儿。一瞬间差点把他的魂儿都吓飞了。
“过的不错嘛,都能长住天芳楼了。”
状似感慨的嗓音带着凉意,他听出是谁,七上八下的心几乎是立刻被吊起来。
但他十分清楚这位最不耐烦等待,只得哆嗦着挑开床帘,“陆、陆……”
陆双楼一脚踩在床沿上,哪怕没有接近,仍震得他停住动作,浑身皮肉一起抖了抖。
“最近的生意挺好做啊?”
床榻里侧的女人醒过来,还未发出声音就被他一掌按住了口鼻。他稍稍定了定神,试探着回答:“也就那样吧,你怎么来了?你爹不是……”在看清对方抱着的双臂一侧夹着的是一柄黑鞘的刀后,陡然噤声。
陆双楼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惊恐的表情,“还想不想继续做下去?”
他当然是想继续做下去的,最好能越做越大,做到让家里的老爷子立他为继承人,把整个苏家都交到他手里。
苏宝乐继续笑:“但他突然出现,让我帮你做事。所以我想,或许你知道他最近在做什么?”
贺今行看他一眼,也微微一笑:“你亲自问他比较好。”
越往东,两边街道渐渐热闹起来。
一个时辰后,马车停下。两人下了车,苏宝乐指着一座单孔的石拱桥,“这就是玉华桥了。”
半椭圆形的桥身拉得很长,约两丈宽,没有设置阶梯。人能走,车轮也能走。
桥上遍地都是驴子、骡子、板车,赶猪的、推菜的、拉炭的、扛大包的,来往皆用尽全力。
桥下河渠有船接连摇过,舱里堆满捆扎好的货物,吃水颇深。
不远处是个小码头。
“这偌大的宣京城,不止衙门里的那些官儿分个三六九等。”苏宝乐指着那些人,边说边上下晃着指头:“像这些人,从早干到晚,一顿十个馒头两碗汤,一天能攒四五十文。”
贺今行的目光扫过一圈,落到横在面前的手上。
“怎么?”苏宝乐疑惑地看着他抓住自己的手臂,下意识想挣开,但没挣动。
他露出一个抱歉的笑,手上用力把对方的手臂给按下去,然后说:“请继续。”
只片刻,苏宝乐便反应过来为什么,背着手,不认同地摇头:“你们这些书生。”
他只说这六个字,话外之意尽在不言中。
贺今行还是那句话:“请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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