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到就被商人们围住,询问苍州战况和官府的打算。
云织县的商人大多来自天南海北,不迷信仙慈关的西北军,嗅觉远比其他百姓灵敏,对利害的反应也要精明得多。
西凉人神不知鬼不觉就进了关,屠了城,虽然距离苍州城还很遥远,但谁知道什么时候就打过来了呢?
就算暂时不会被波及,他们也要做出慌张想要撤离的姿态,好趁机向官府多讨些好处。
贺今行对疑问一一解释,对得寸进尺的要求严词拒绝。大家做生意求的就是互利,船开到一半,他知道只要情势没有严峻到不得已的地步,谁也不会凿船跳水。
他花费许多功夫解决好,然后独自继续往城外去。
杉杉谷外面又多垦了一批沙地,正是谷雨时节,十几个农人忙着秧番薯苗。
贺今行和他们认识,打了招呼,过去帮忙递幼苗,一边问他们知不知道西凉人从苍州入关的消息。
“中午听刘二说了一嘴,但那不是还没打过来么?”
“应该也打不过来吧?苍州那么远,俺还从来没去过呢。”
胡大从地头不远的渠里舀了一碗水端给他,昆仑山上化的雪,甜得很。
他正好润润嗓子,谢过对方,又问:“那万一打过来呢?”
“又不是没打过仗,小时候那会儿家里挖的地洞还在呢,西凉兵真打过来了,咱就带全家躲进去。”胡大重新拿起点锄,刨着坑说:“等官军把西凉兵打跑了,再出来。”
说完就往坑里栽进一株小番薯苗,勾土培上。
只要战火没有烧到他们的田地,那就还是赶着天时抓紧种地最重要。
他们的赤忱,他们的爱意,全都埋进土壤里,和这些作物一起生根发芽、开花结果;然后变作口粮,变作税赋,变作子孙,凝聚成血脉世代延续的生机和希望。
贺今行一直紧绷着的心莫名放松了些,他抓起一把松软的沙土,徒手挖了个坑,种进一株不及巴掌大的幼苗。
将近天黑,才在渠子里舀水洗了手,和众人告别回城。
西北的夜空极其辽阔,满天繁星下却见一城灯火。
前年他刚来的时候,家家户户入夜即息,街道漆黑一片;今年元宵前后,夜里多了不打烊的酒家和客栈,支着一排排的灯笼照亮城里的行人,也照亮城外的归人。
马儿慢悠悠往城门走去,他没握缰绳,把脸埋进双手里。
没多久,城门吏发现了他,高声叫“县尊”。
他深吸口气,驱马入城。
他想振兴这座城,让这片土地兴旺繁荣。不论洪水、疫病还是战争,种种天灾人祸,都不能使他动摇。
到县衙没多久,贺冬就带回更加全面细致的消息。
“……大帅初六接到消息,就派韩将军领一万人马支援苍州,可惜现在看,还是去晚了一步。”
“冬叔先歇一会儿吧。”贺今行煮了一大锅面,一人添一大碗,吃饱了才找出许久没用过的旧地图,伸指虚划。
“西凉人从鸣谷入关,这地点就选得非常巧妙,哪怕有人逃脱报信,不论去仙慈关还是雩关,都需要起码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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