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青稞左右看看他俩,也敛了笑:“我看你气色不佳,不妨再歇一歇?”
贺今行答应了,叫他们各自回去休息,天明再走。
他自己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的,独自去了厨房。
贺平正守着火炉打瞌睡,被他叫醒后,先是一喜,再面露惭色,打完招呼想开口又不好意思。
“我没事,平叔别担心。”贺今行宽慰道,捡了一旁的小板凳坐下,“但我想知道,平叔是从何处得知大帅的消息?”
贺平有了话头,当即答:“是我们百总,就是贺长期,他告诉我的。”将贺长期被某位将军的卫兵叫走,然后又回来叫他出去的一应经过都说了,“也是他让我来找你的——他自己好像有任务,去净州了。”
“竟然是大哥。”贺今行盯着跳跃的炉火,一时间想了许多。
“我感觉他可能是把你当成殷侯的,呃,私生子?反正他说的是‘你爹’。”贺平搓着手道:“不知他怎么猜到这些的……贺冬说我没防范,我确实不够谨慎。”
“这样想也不算错。拊我畜我,长我育我,我爹就是我爹。”贺今行并不在意:“随他怎么想,我们终归是兄弟。只要平叔你愿意,可以一直跟着他。”
贺平点点头:“跟着他挺好的。打起仗来,不管是不是一个队的同袍,在他身边他就会罩着。战后也不抢功,还把自己的功劳分给那些弱一些的弟兄。最近还被选进十三营了,等回到仙慈关就能正式入营。您让老铁匠给他打的那杆马槊,他也很喜欢,还在队里炫耀过一回……”
他是孤苦出身,老爹婆娘都死得早,才从了军。因此常常不计回报地照顾后生,对出类拔萃的后辈尤为喜爱,不知不觉说到打呵欠才止。
贺今行静静听罢,劝他去睡,而后独自等药熬成。桌上已晾凉的两大碗,被他装进皮水囊里预备带走。
院子里那架葡萄藤萌出新芽。几个月无人管它,它的生机却不曾断绝。他便将它重新修剪一番,助它趁春风重繁枝叶。
被墨污染的奏折摊放在桌角,桌面已经整理过,他誊写一遍奏折,又将事务记录一番。
天仍未明。
他不知还能做什么,环顾四宇,望见挂回窗下的那盏滚灯。重新裱糊后就如刚拿到手那般新,映着内里一豆灯火。
他坐上窗台,将它取下来,抱在怀里。
他知道他必须尽快做好准备,去赴这一场告别。
然而,纵他已看惯生死,常道别离,一想到即将永远失去所爱所敬的人,仍寝不能寐,念不能平。
人生天地间,该如何才能无欲无情。
天明,贺冬回苍州归营。贺今行将县衙事务交托给刘县尉,与贺冬带着夏青稞和西州的使者沿业余山赶往仙慈关。
黄昏时分,一行人便至秦甘道。
贺今行不好用长安郡主的印信,幸而有夏青稞之事,能按着循例层层上报。待到深夜,军士引他们过秦甘道,至关楼面见殷侯。
夹道两侧山地营盘遍布,因驻兵外出而显得空荡沉寂,漫野的旗帜随山风猎猎,更添萧索。
夏青稞第一次来,被这荒凉而壮观的情形震撼,久久没有说话。引路军士请他们张臂做搜检时,甚至没能及时反应过来。爬上关楼,才小声对贺今行说:“你好镇定啊。我虽然走过累关,但仙慈关之雄伟胜过累关远矣。”
后者并不隐瞒:“我来过,见过。”
“怪不得。”夏青稞解了惑,没有多问。爬上关楼,殷侯在议事厅等待,卫兵让他带着使者进去。
贺今行与贺冬在外等待,没有刻意竖耳去听,厅里的声音便传入耳中,越往后越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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