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劝学
金钗云鬓,明铛耳珠,秾绿绸衫,脂兰香气,女子提着一匣,轻灵的碎步蹁跹而入。
她在座前将匣放在身旁,立即跪倒、伏拜,行了一个大礼,宽大的袍裾在地板上铺展,满绣的精致彩凤,丝绸在灯火下闪着华丽的光,仿佛硕大而艳丽的蝴蝶,娇软的声音极尽恭谦,“兄长无恙,长乐未央。”
荀柔望着几乎五体投地的女子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你我兄妹,不必如此,快快请起。”
云娘听见荀柔承认了二人身份,心底一松,悄悄抬头瞥去。
淡黄烛光映照中的容颜,比先前清瘦许多,却不见衰损,反倒似褪去旧日不可名状的少年青软,显露出锋锐漂亮的骨骼线条,配上那飞眉入鬓,目灿星辰,直如明珠光耀暗室,满目辉煌。
云娘似被那光明灼得一颤低下头去,缓缓打开木匣推向前,“先前妹日夜忧心难安,得知兄长无恙,这才放下心来,这两日制得锦衣一领,针线粗陋,还望兄长勿要嫌弃。”
“光妹不必多想,”荀柔收了衣服,温声劝慰道,“今日之所得,乃妹以才华、勇敢、智慧而得之,安定社稷,妹功劳甚著。”
当初将金印给皇甫嵩,也不会有这样的顺利和睦,这其中周旋,固然云娘借女子身份,但心思机智也非比寻常。
室中飘散着清新的青草香,温雅的神情,明澈的眸眼,是天心的明月,都无纤翳,云娘的心却一寸一寸酸涩。
天上月永远是天上月,而她沉在浊水里。
“兄长于我有再造之恩,妾……妹此生纵粉身碎骨,亦无可报答。”方才见面称兄,是有意攀附,到此时却已真心服意,她轻轻从袖中取出太傅金印,眼泪含在眶中,低下头,缓缓捧高过头顶,“此印,归还……兄长。”
“你我兄妹之间,不必如此外道,”荀柔取过印,望着姿态谦卑的女子,声音温和了一些,“先前你说过本家已无人,我已书寄长安,向族中说明,年前便将你记入族谱。”
云娘纤薄的肩膀一颤,惊讶得抬头,竟忘了眼中还含了泪,簌得就落下。
她当然知道记入族谱的分量,她原本以为,自己最多不过如那些世家大族收得养女一般,如此已比原来随意被人亵玩的姬妾好得多。
但记入族谱……
“这……可能吗?”她知道不该,却还是忍不住问出声,却不知问自己,还是在问荀柔。
“我既然答应了你,绝不会言而无信,况且你才智出色,远胜大多数男子,认得这样一位阿妹,我也是颇有面子。”
荀柔从袖中掏出巾帕递过去,“日后便是一家人了,既为兄长,少不得多嘱咐你两句,衣暖、餐饱,纵世道艰难,也要好好打算生活。平日书信往来,不要生疏,若遇难事,若是受人欺负,都可写信告我。
“你识字聪慧,有闲暇多读几卷史书,不要烈女传之类,帝王将相,朝代变迁,海阔天空,江河万里,读万卷书如行万里路,人生一世,不见一见天地众生,岂不可惜?”
解放妇女的从来不是主义,而是女性自己。
阅读未必能改变她的生活,但使宽广胸怀,不将自己消耗在艹蛋的蝇营狗苟中。
云娘接过帕子,低头避向一旁拭泪,一边听着嘱咐,听出其中诚挚,一时心续拥满纷纷扰扰,又仿佛空茫茫一片虚静,她觉得受宠若惊,又觉得这个词,未免玷污这一番话与真心。
从没有人为她打算过,从没有人这样殷勤嘱咐,也从没有人真诚的希望她生活得好。
眼泪悄悄收起来了,她慢慢叠起巾帕,认真体味着这些话,以手加额,郑重的、学着曾见的名门闺秀,端庄的将背脊挺得笔直,稽首叩拜行礼,“妹,谢兄长教诲,必铭记于心。”
她未见过江山万里,也不懂天地众生,但她会认真去读,认真去想。
……
入了四月,天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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