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小方凳儿上烤了会儿火,倒是没一刻钟的功夫,那小厮便回来转引他进宅子。
祁北南随着小厮前去,绕过影壁,便是一条冗长的廊子。
只见那长廊,一排溜儿的廊柱,根根纹理细腻,竟都是年久而上好的楠木。
须只外头的宅楼大柱用的都是些槐木,枣木一系。
再瞧廊外,是片假山园,内间种养许多树木花草。
祁北南瞧有大朵的金菊,缸养的水仙,荷花;盆栽的幽兰,芍药;大笼的迎春海棠……
花种名贵,养花的缸且还是出自官窑,栽种的盆亦是紫砂,无不彰显着主人的富贵。
只是层层堆叠,毫无章法,不敢想花期是何等的……的姹紫嫣红。
祁北南微凝起心神,受引,入了偏厅中,眼前又是一缭乱。
竹绿的帘子,绕梁的红绸,秋猎的挂画……博古架上置着青花抱月瓶,大银蟾蜍,玉雕仙鹤……
这些物件儿单拎出来,每样都价值不菲。
就好比是那不起眼的博古置物架子,却也都是上好的黄花梨所制。
这些贵重之物,聚在一处,各展风姿,谁也不让谁。
可真教人大饱眼福。
祁北南干咳了一声,在紫檀所制的客椅上坐下。
旁的不说,厅上是真暖和,好似三月间的屋室,不知点了几个熏炉。
一盏子香茶上来,祁北南方才吃饮了一口,便听得一声爽朗的笑。
“祁小郎君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啊!”
只见厅里踏进来个身形有些高壮的中年男子,一身祥云银纹的软金绸缎,拇指上是玉扳指,食指是金戒子。
比之宅子上的争奇斗艳,主人瞧着除了富贵之外,要内敛得多了。
祁北南连起身与人行了个礼;“明老爷。”
“祁小郎君勿要见礼,坐,坐。”
明达瞧见来的是个年轻小郎君,颇有些意外。
他一屁股坐在主位上,同立在一侧的下人招手道:“傻站着作甚,与客人端些吃食果子来,恁甚么蟹粉酥,豌豆黄都拿些来。”
下人领了话,连忙前去备吃食。
明达转头与祁北南道:“宝湘斋里才做出送来的糕饼果子,味道尚可,小郎君须臾尝尝。”
“多谢明老爷美意,我这番前来,有茶还又有果子吃,当真好口福。”
明达道:“祁郎君几卷经书抄得好,前阵子我烧于告世多年的老父亲,许久不见的老人家可算托了场梦给我。我心中欢喜,便想请郎君来谢盏子茶。”
“我这粗人糊涂上过几年私塾,瞧见小郎君的字写得这般漂亮,当是位年长的先生,竟是不想如此一位年轻小郎君,实在是开了眼界。”
“自言孝顺之人成大事,明老爷如此富贵家业,想来能力卓越是其一,品性高贤才是根本。承蒙您赏识,不嫌我那几笔字的潦草,能与老太爷聊表挂念。”
明达受祁北南两句话说得眉眼都扬了起来,连摆手道:“小郎君擅言,又实在谦逊。”
两人坐谈了几句客气话,下人用银碟子端了四五盏糕饼上来。
明达招呼着祁北南吃用,心中愉悦,自也随客拾起了一块儿,一边饮茶一边吃。
“前些时月洪灾,临水灾民吃苦,卖儿卖女的实在可怜。外县的铺子上送信回来,我瞧着也是心哀,开了粮仓施了些粥,杯水车薪。”
“瞅着过了夏月,入冬来又寒冷得很。好在落难来咱县中的流民受知县大老爷安置,否则哪里挨得过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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