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关后是一个明亮的大厅,大厅里放着长长的漆皮沙发和一张小几。一台老旧的木头三角钢琴立在沙发旁,钢琴上方悬挂着一个大大的鸟巢。鸟巢里堆满了小枕头小垫子和玻璃弹珠,白薇想那大概是黑莓的地盘了。
整座楼的大厅一通到底,从一楼的大厅可以看到四楼的穹顶。穹顶是透明的,外头的夜幕和星云清晰入眼。鸟居似乎与外界隔绝开了,多伦阴雨绵绵,而在这里竟然能看到久违的星空。
最让白薇惊讶的是小楼内的镜子。
从大厅开始,每一个楼层甚至每个楼梯的侧壁都装饰着各种形状的镜子。白薇每走动一步,都能在不同的镜子里看到自己的身影。她还不太熟悉这副新皮囊,因而每次在镜子里看到现在的自己,都要犹豫片刻。
黑莓飞过来,停在白薇眼前的钢琴上:“是不是不习惯看着这么多镜子?”
白薇扯了扯嘴角:“是有些不太习惯。”
“诺兰要变换不同的样子,这些镜子能让他记住现在他是谁,该是什么姿态。”黑莓说,“当然,也能让他尽快适应新面孔。我觉得你可以利用这些镜子,适应一下你的新样子。”
白薇一想,确实有理。她环视了一周,见诺兰正将湿了的大衣和黑伞挂在架子上。他身边跟着那位纸人车夫。
车夫个子瘦高,白白净净,穿着多伦随处可见的黑色礼服,戴着一顶样式普通的黑色圆顶礼帽。这就是个扔在人堆里便找不着的白净青年人,若不是白薇亲眼见车夫是从纸人变来的,她也不会多看他哪怕一眼。
诺兰在与车夫说话。车夫一边听,一边顺从地点头,却从不回话。
“那是车夫。这个宅子里除了我和诺兰以外,就是他了。”黑莓跳到了?*? 白薇肩头,“车夫不会说话。”
白薇微愕:“他是个哑巴?”
“诺兰造他的时候,没有给他声带。”黑莓撇了撇嘴,“诺兰喜欢安静,最烦有人在旁边叽叽喳喳。”
白薇诧异地看了黑莓一眼:“那你怎么没被赶出去?”
“小丫头,怎么说话呢!”黑莓一翅膀呼在白薇的后脑勺上,“难道我很吵吗?尽瞎说!我明明安静文雅善解人意,诺兰就是看中我这一点才把我留在身边……”
话音还未落,诺兰远远地冲这边道:“黑莓,你安静一点。”
白薇忍俊不禁,继而若无其事地问:“车夫叫什么名字?”
黑莓被拂了面子,低下嗓音悻悻道:“车夫没有名字,我们就叫他车夫。”
“咦?”
黑莓撇了撇嘴:“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因为诺兰起名字的功夫可糟糕了。”
白薇来了兴致:“有多糟糕?”
黑莓压低嗓音:“我的名字就是他取的。”
“挺好呀。”白薇也小声起来。
“本来不叫黑莓的。”黑莓表情忿忿,“是在我的抗议下才改的。”
“原来叫什么?”
“草莓……”
“……”
“还有呢……”黑莓正说在兴头上,冷不丁身后传来诺兰的声音。
“你们在说什么?”诺兰走了过来。他在自己的宅子里,故而不必再伪装成赛斯宾公爵的样子,于是脱了礼服,丢了拐杖,整个人显得放松而挺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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