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将一听,瞬时没了兴致,摆摆手道:
“高昌王城?不需要……”他哼笑一声,斜睨众人一眼,将腰间带血长刀拔出一半来,又道:
“右贤王有令,你们若是敢逃,格杀勿论。好好待着,看我们怎么攻下高昌吧哈哈哈哈……”
语罢,来人扬长而去。
戾英疑惑地问道:
“朝露,你是真有王城的布防图?”
“她没有。”空劫敛袍起身,淡淡道,“她这番试探之下,已完全确认了两件事。”
“其一,高昌王军,必有北匈人的内应。此人已将高昌王城的布防图献给了北匈。”
“且此人位阶不低。”空劫点点头,从容自若地道,“主帅的去向和布防图,普通甲兵和一般将士根本不会知晓,给北匈传递消息的定是高阶将领。”
“其二,北匈下一步,就要进攻高昌王城。”
……
半个时辰后,北匈军在交河城的营地开始拔营收归。
他们自称高昌使臣的一队人马便被几个北匈兵押上了囚车,彻夜赶路,到了交河城内。
巨大的椽木城门已被撞裂坍塌,断木遍地,扬尘漫天。
北匈的重兵分布在城中各处,未来得及撤离的高昌王军被俘虏,时不时传来惨痛的嚎叫声。
更不说街头巷尾皆是血流成河,明黄色的城墙亦尽作赤色。
攻城时从城外射入的流矢大多裹了浇油的绢布。箭雨落下,大火一点就燃,烧断了城中百年的杨树。此时火势未来得及扑灭,凶猛地吞噬城中残存的一切。
夜雾茫茫中,满城尽是飘荡的灰尘,焚烧的烟气,还有经久不绝的血腥。
天穹陷入一片暗红,如血染,如火烧。
朝露遥遥望见一队交河城的平民和俘虏,正如残魂一般步入北匈人圈定的火堆前,稍后便传来惨叫声。
北匈入城后第一件事便是屠城。
她从前三哥说起过,北匈每每攻下一国的第一座城,必要大开杀戒,屠尽一城,一振军心。屠城,是北匈在西域攻城夺地的惯例。
既是为了震慑敌军,使之战栗,不战而降。也是为了斩草除根,给予毁灭性的打击,以防后变。
朝露一路望着这处炼狱之所,双手颓然地从囚车的栏杆处滑落。
从前只当战争不过是故事,今日亲眼见到两军交战,存亡之际,她才切身体会个中的无尽残酷。
身边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无言沉默地望着眼前惨烈的景象。
空劫眉宇沉定,面无表情。口中诵念不止,悲悯的往生经文自他薄韧的双唇间念出,化作梵唱,荡涤诸天血秽。
他的声音一贯的沉定肃穆。掌中的佛珠随着诵念一颗一颗捻过。
听到他无声的颂经,朝露因满目疮痍而哀恸的心渐渐平静不少。她不经意地低头,注意到他手中那串黑琉璃的佛珠。
她忍不住捞起垂下来的那一段,放在手中细细一看。
一颗颗晶莹透亮,珠面漆黑如镜,可以倒影出她缩小的面容。
“咦,法师用的也是这种佛珠吗?和我一位故人的……好像。”
确实,和洛襄那一串有几分相似。
她在莎车见过不同的僧人,用的佛珠都是不一样的,有大小叶紫檀的,也有菩提木的。琉璃做的佛珠,她只见洛襄用过。
她一直觉得,琉璃衬极了他。
身如琉璃,内外明澈,净无瑕秽。
朝露想起洛襄,尚在遐思,她掌中冰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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