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不经历高昌这一番波折,我怎知民生疾苦,战火屠戮,人命可贵,怎么做一个贤明的君王?”
洛襄黯然垂眸,目光下敛,僵硬的手指蜷起。
“不要因为愧疚,便饶恕我,怜悯我,纵容我……”
他知道,她对他的善意和忍让都是因为因前世所为而产生的的愧怍与内疚。
前世之事,也是她的梦魇,她始终没有放下,所以今生想要补偿他。
他背过身,神容克制而隐忍,缓缓道:
“前世之事,是我罪有应得。前尘如逝水,今生,你已非当日的洛朝露,不必再介怀前尘旧事……是我不该有爱恨嗔痴,不该心存妄念。”
他不想她因前世而束手束脚,不得自由。
他自知人生在世,应向前看,不该耽于往昔。是他前世求而不得之因,生了今生妄念之果。她不该同他一般,耽于往昔,沉于前世梦魇。
朝露目瞪口呆,深陷巨大的错愕中却又有几分失笑。
她想要克制,可她忍不住,既是气恼又是不甘心地道:
“襄哥哥,你不是神佛,只是凡人。”
“凡人有血肉之躯,有爱有欲,是天经地义之事,又有什么错?”
静夜中,密林鸟儿惊飞,隐隐有呼哨声从极远处传来。
洛襄黑沉沉的眸中掠过一丝灼人的光亮,稍纵即逝,又黯淡了下去。
一时的意乱情迷,令他忘了还身处险境。他一人本是无所畏惧,可她在这里,哪怕再舍不得,他不得不压下内心的情感,立刻作出决断。
洛襄望一眼土墙外,隐隐听到马蹄声,背对着她道:
“此地危险,北匈骑兵随时会追来,你赶紧离开这里。”
朝露绞着马鞭,撇撇嘴:
“我是来救你的,要走一起走。”
洛襄细算兵力,望见她带来的黑甲骑兵,又见她穿着同样的铠甲,望着她问道:
“你怎么会和北匈军在一起?”
朝露抛了抛手里的兜鍪,指着守在土堡外的亲卫,得意一笑道:
“他们不是北匈骑兵,是我的人伪装的。有高昌兵,也有从前我三哥的亲卫,还有大梁骑兵。”
“这一路都是北匈游兵,太危险了,我怕见不到你就被北匈人抓了去,便出此下策,也算有惊无险。”
洛襄微微皱眉,问道:
“梁军已经到高昌了?”
朝露点头,道:
“大梁愿意援手,高昌是可以守住的。只不过两军交战,难免伤亡,到时候又是一片尸山血海了……不知有没有法子像乌兹那样,不用打仗,签订盟约。”
朝露喃喃自语间,渐渐觉得手心黏腻。她摊开手一看,指间竟满是鲜血。
她一直没发觉,洛襄股侧中了一支箭,被他砍掉了箭尾,在夜色中不易发觉。
此刻他无法行走,更无法骑马,所以才一直倚坐在墙角不动。
“吁吁——”
林中传来一声极为清晰的呼哨,地面因逼近的马蹄而撼动不止。
朝露想要将他搀扶起来上马,被他轻轻推开。
洛襄强硬地拒绝,神色极为严肃,道:
“不必白费力气。你带你的人速速离开,以你的骑术,北匈人追不上你。”
“不成,我不会把你留在这里。”朝露态度坚决,不由分说。
呼哨声夹杂着铮铮马蹄声越来越近。
朝露又戴上了北匈军的兜鍪,抹一把地上的尘土涂上雪白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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