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过是提炼总结了下。但母亲心里肯定是这么想的。若不然府里唱戏时, 母亲也不会刻意拿着戏台子上的情节提点他们兄弟几个。要是他们兄弟敢纳妾, 虽然母亲不至于把他们赶出家门,但肯定不高兴。
大哥自来就是母亲说什么都是对的, 故而明知母亲不喜,绝对不会纳妾;詹权本人则有意维持府里现有的和谐,加上母亲待他不薄, 哪怕单纯是出于恩情呢,他也不会想不开去纳妾——又加上詹权有意和郡主好好经营夫妻感情,虽不好意思直白地表明心意, 但借着这个机会表下态, 只道母亲说了如何如何,其实全是他的心里话。
郡主却好似根本没有体会到詹权那点隐晦的心思, 反而追问道:“那母亲原话是怎样的?”和詹权相比, 她心里藏的全然是另一番心思, 定然都在詹权的意料之外。
她心说,果然是跟着什么人学什么样。
她觉得詹权的性子很像是安信侯府的先侯爷。没说先侯爷不好,那其实是个粗中有细的人, 但依然是武官的做派, 和文官之间的勾勾绕绕、细腻缠绵差出去老远。
也没说武官不好的意思。
郡主只是习惯性去分析一个人而已。她自己的思维方式肯定是偏文官的。
詹权不知道郡主为何要追问,但还是老老实实地说了起来。说某日某时何种情况,母亲当时是什么表现;又某日某时何种情况, 母亲当时又是什么表现。郡主耐心听完后, 总结说:“所以母亲其实压根没说过纳妾全是男人的错,这样的话, 对不?”
詹权愣了一下。
能把皇上暗中交付的几次差事都认认真真地完成了,又在真刀实箭的战场上立功活下来,詹权显然不是一个笨人。他觉得郡主好似在提点他什么。詹权若有所思。
郡主又不知道想了些什么,转移话题道:“其实我这几天并没有闲着,给几位姨都备了礼物,你看看合适吗?”至于给万商、静华道人的礼物自然早早就送了。只是寻常人家没有刚成亲的小媳妇给公爹的姨娘送礼的,故而还得找个时机才能送出去。
给金宝珠的礼物是一份菜谱,里面收录了十好几种风雅清新的小点心,显然是知道金宝珠的娘家开了酒楼。这些点心算不得是真正的秘方——要是真正的天下仅此一份的秘方,那金宝珠肯定就不敢收了——但金家酒楼主要也不是卖点心的,点心对于他们是锦上添花,故而就显得很合适,可以放在专为读书人开的那半边楼里售卖。
当然,要是金宝珠和娘家关系不好,这些个点心菜谱,她可以留一份当做女儿们未来的陪嫁。但事实就是她和娘家关系不错,她在府里不方便出门,把这样的菜谱送去娘家,就很有些“衣锦还乡”的感觉,叫金家族人都知道她对家族的贡献。
金家但凡感恩,还不真金白银地给金宝珠送来?又因为时人几乎都很重视家族,这就叫金宝珠面子里子全都有了。
给木蕾准备的是一份名帖,是一个挺有名望的老先生的名帖,显然是知道木蕾娘家有个过继来的弟弟,而这个弟弟年少聪慧。木家那种情况,这个弟弟想要拜得名师不太容易,但有了这份名帖,他至少拥有一个珍贵的和老先生面对面交流的机会。
这同样也是在算计人心。因为姐弟关系好,所以木蕾肯定在意弟弟的前程。而品性纯良的弟弟一旦前程有了着落,他日后便是木蕾的助力,更是安信侯府的助力。
给思玉的是一本抄录的笔记,见詹权抬头朝自己看过来,郡主笑着说:“是我爹生前的笔记,我从中挑了一些思姨可能感兴趣的内容,回头和思姨一起探讨探讨。”
至于给两位万姨的礼物等等,詹权已经没有心思往下看了,只是皱着眉头看向郡主:“你这不是……”这不是对府里的女眷挺了解的吗,怎么刚才还要向我请教呢?
郡主说:“我只是担心我了解来的和你知道的不一样,万一出现偏差就不好了。”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
但詹权觉得自己好像被试探了。他并不知道郡主要试探他什么,明明他事无不可对人言,无论郡主问了他什么——只要不涉及公务上的绝密内容——他都会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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