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得让他知道,你的前途和他是捆绑到一起的,没有人不会为了自己的前途拼命。
默了半晌,永和帝道:“怎么嗓子还哑了?”
周二郎缓缓抬起头来,眼角微红,“臣斗胆问陛下一句,陛下贵为天子,您可有急火攻心又无能为力的时刻,听到陛下被太子围困,臣明明手里有锦衣卫却不敢调动,只能寄希望于他人——”
微顿,声音里不自觉带了担心害怕和恐慌的情绪,道:“陛下您这是没事儿,倘若陛下真有个三长两短,微臣也不必等着人家来上门抄家,凌迟处死那种罪微臣受不了,还不如直接自刎谢罪,最起码还能落个忠心的名声,总好过被太子的人颠倒是非冠上乱臣贼子的罪名。”
他后面这几句说得极为任性,显然是故意赌气,恼了永和帝冤枉他,不信任他。
永和帝苦笑不得,这刚给点儿好脸色,就打蛇随棍上,这个周凤青真真是不肯吃亏的性子。
不过周二郎在他面前越是如此,永和帝越觉得喜欢周二郎,再怎么能力强,终究不过二十四五岁的年纪,正是少年心性,血气尚在,比起徐庚那种奸猾的老油条,还是周二郎这种用起来省心。
魏伦观永和帝的神情,知道他现在心情不错,趁势拽起衣角,擦了擦眼角的眼泪,上前一步道:“陛下,太子逼宫,你当时气昏过去了,您是不知道当时的情形有多危险,东厂那边见局势对陛下不利,装聋作哑不出头,老奴的西厂才有多少人,又能抵挡得住太子的御林军多久,若不是手下的都是忠心之士,为了保护陛下,个个以命换命,老奴真害怕撑不到徐大人来的那一刻。”
说到这儿的时候,魏伦有些哽咽。
永和帝的手不由用力攥紧了桌面上的茶杯,手背上青筋暴起,显然是怒极,他也想到了当日的危险情景。
东厂竟然敢袖手旁观,这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另外御林军叛变也是他始料不及,如今盘算起来,他手下除了魏伦手里有西厂那点儿人,竟然没有可信任的人手里握有军权。
生死关头见真章,诚如周凤青自己所说,不管是出于忠心还是出于私心,没有自己的宠信,周凤青什么也不是,甚至没有自己的庇护,他命都保不住。
的确要考虑让他手里有点儿人,以防发生危机事件时,出现自己手里竟然无人可用的悲惨局面。
想到这儿,永和帝命周二郎起来回话,周二郎强撑着站起身,却是身子一晃,直直向一侧倒下去。
为了表忠心,多要点儿兵权,他是真敢摔,打定了主意脑袋随便摔,别摔到脸就行。
魏伦眼疾手快,大跨步上前,伸手扶住他,“周大人!您没事儿吧。”
周二郎站直了身子,冲永和帝一拱手,告罪,“陛下,臣,失仪了。”
他站在那里脸色苍白,又因为信奉轻断食可以养颜养生,是以身长却瘦削,如风中之竹,又赏心悦目又是极其可怜。
即便是永和帝这种自私冷漠之人,也不由对他怜惜几分,关切道:“怎么回事儿?”
周二郎回道:“回陛下的话,昨日,陛下叫微臣做监斩官,微臣还是第一次见到凌迟的场面,也是第一次见几百上千口人头落地,受了些惊吓,加上前几日急怒攻心,昨晚发起了高热,今日还有些浑身无力,让陛下担心了。”
一句让陛下担心了,莫名让永和帝产生一种自己好像真的在关心周二郎一样的错觉,人对自己一直关心的人或者物总会产生几分不一样。
永和帝吩咐魏伦扶着他坐下,并派人去宣太医。
“瞧你这点儿出息,说出去不怕丢人。”
永和帝嘴里嗔怪着,心里却是更加放心,越发感觉自己叫周二郎监斩是对了,知道怕就好。
周二郎一拱手:“这事儿您一个人知道就好,还望陛下莫要外传。”
一句话给永和帝整乐了,哈哈笑道:“你啊,这爱面子的毛病还真是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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