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在重重叠叠的屋檐下,帘子里冒出丝丝暖气。
昨夜彻夜扫雪,青砖面干干净净。
雪芽兴奋不已,高声道:“姑娘,方才您的一幅字,被五军兵马司的人买下了,开了八百两银子呐!”
八百两?辽袖一愣,一双剪水乌瞳茫然无措,小脸冻得通红。
她写一封书信是十文钱,哪怕写酸了手,十年都赚不来八百两。
她连声说:“快去将人请回来,将银子还给他,咱们卖不了这个价。”
雪芽说道:“做买卖愿打愿挨,难得有这么个冤大头,咱们又没骗他,是他非要买的。”
两人说话间,一名佩青方头巾的男人在帘子外候着。
“辽姑娘,老奴奉了太常寺少卿顾大人的意思,来请您写一幅牌匾,价钱好说,由您定。”
“什么牌匾?”
“挂在家中荣礼堂的。”
辽袖站起身,微微诧异:“你家先生是朝廷四品官,挂在家中的牌匾是何等重要的事,我不过街巷中的普通女子,您还是另寻京城名家吧。”
辽袖写过书信、春联,唯独没有人请她写过家中牌匾。
那可是头脸儿,自当有德高望重的名家题字,才增光添彩,由她来写,未免令她有些惶恐,她不敢接这种活儿。
老奴着急了:“怎么会,家主说了,旁的都不要,就要您题字!辽姑娘,您行行好让咱们交差吧!”
雪芽站在外头:“姑娘,来了好多人,我瞧他们穿着打扮非富即贵,都是来买您一幅字的,还争着打起来了,高价甚至开到了一千两。”
雪芽天真的小脸笑道:“他们可真有眼光!小姐写得就是好!”
这是怎么一回事?辽袖心知事出无常必有妖。
她手足冰凉,怔怔地坐在椅子上,倒吸一口凉气后,不觉风寒侵体,脑子晕乎乎的,滚热烫意自五脏六腑涌来。
她隐隐猜到,可是又不敢确认。
前世,文凤真黑吃黑侵占贪官家产的时候。
他一袭斯文白袍,大马金刀地坐在人家客堂中,头顶“世泽流芳”四个大字,黑板金泥的大匾!
辽袖被他一把搂过,抱坐在大腿上。
他不住地揉捏她的小腰,辽袖快要喘不过气,姿势极不妥当。她在他大腿上坐得好生煎熬,只敢半睁着眼眸,羽睫颤抖。
地上跪了一地瑟瑟发抖的家眷。
他长眉狠厉一压,雪白的侧颜鲜活生动,一咬牙,杀气腾腾,哈哈笑道:“不是要杀我吗!”
他眼尾携了一抹红,杀气腾腾。
辽袖害怕他,连小腿都在抖,惶惑不安,却被他搂得得愈来愈紧,嗅着她脖颈淡淡香气,他无情地将她按回来:“别动。”
“世泽流芳””四个大字被他狠狠踩烂。
辽袖从小养在乡下,娘亲死得早,自己身体又不好,在进京之前,她一无所长。
在王府时,文凤真教她写字读书,虽然过程并不愉快,不过几年下来,她胆小内敛的性子,只有在写字时才会平静。
有一回夜里,心衣皱巴巴地扔在榻下,她被他禁锢在怀里,热得喘不上气。
他亲着她的手指,凤眸微抬,说:“你觉得本王教得不好,那就修个女子学塾,让你好好读书。”
她一怔,低头弄着枕襟:“殿下,您别开玩笑了……”
他支撑起头,好笑地看着她:“怎么是开玩笑。”
他捏着她的下巴,不舍地蹭着:“不是喜欢读书吗?大宣有多少女书法家,她们可以,你为什么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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