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批又一批问责她无法生育的言官。
所有人都以为她被立为皇后是迟早的事,再不济,也是个贵妃吧。
可是他真的足足三个月赌了气没有见她!
一笔一划地在封后诏书上写下——陆稚玉。
雨幕下,文凤真亲眼看到了他自己在诏书上究竟写了什么。
脑子里像是被火烧燎,陆稚玉这三个字就像一把快刀,狠狠扎进心脏!
一股一股涌出黑色的血,夜色下的深湖流满了黑血。头疼剧烈到无法睁眼。
眼帘被雨水模糊,他想竭力维持理智清醒。
辽袖眼底盈湿被逼回去,慢慢绽开一丝笑。
“我是因为听了殿下的死讯才突生心疾,最终也是因为心疾而死,我死的时候——”
她顿了一顿,继续说:“殿下正在试穿封后大典的吉服。”
“死了?”
辽袖死了?
文凤真手掌抚上额头,冰冷异常。
玉鹤楼四楼的风很大,迎着风,他剧烈喘息,一个字都听不懂。
一切灯火缩小又放大,放大又缩小,只剩下心脏毫无章法地猛跳。咚咚咚比雷声更震撼,像要从胸口跳出来。
雪粒子翻飞,花炮轰轰,帝后大婚前夕。
冯祥是伺候辽袖用药的人,她今日格外反常,竟然梳妆打扮一番,初入王府时,她就穿着这一袭绿裙。
从东川带来的东西就剩下这么一件。
冯祥眉开眼笑:“辽姐儿,您今日是要做什么?”
他有些高兴,辽姐儿看起来精神很好。
这股天真明媚的劲儿,有点像刚从乡下进城的时候,虽然怯怯的,面颊红润健康。
他有些感慨,伺候了辽姐儿这么久,总归有情分在。
好几次他话到口头又咽了下去,想告诉辽姐儿:其实陛下也不好过。
陛下平日也没看奏章,看的都是您的起居注,见到您吃的用的不合适,陛下出神了好一会儿,责罚了一批宫人。
好几次轿子路过您宫里,停了一会儿,又抬指走了。
每天陛下夜里惊醒,推开窗子,静静望着漪兰殿的一角,一语不发。
辽袖赤足踩在猩红地毯上,望了一眼殿外,全是陌生的面孔。
凛然肃重的层层禁卫军把守,他调来了徽雪营最精锐的死士,将整个宫殿守得固若金汤,这么兴师动众已有三个月。
这么防备着她做什么,她又不能跑。
她住在最奢靡的漪兰殿,这里金碧辉煌,凤首昂踞,令她茫然。
辽袖说:“冯祥,我想出去看看,不乱跑,就站在风下面透透气。”
冯祥其实不想辽姐儿站在外头,风大,寒气侵体,容易复发心疾。
他唤了一声:“辽姐儿,快回来吧!”
辽袖脸色苍白,头晕袭来,哗然一下,在冯祥惊恐万分的瞳孔中,她跌倒在榻边。
一桌茶盏“咣咣当当”拂落个稀碎。
少女像只小羊羔,单薄脆弱如纸,随时都可能把握不住,半蒙着眼儿,眼睫微颤,晶莹的泪珠摇摇欲坠,手脚冰凉。
冯祥知道辽袖心疾复发了!
她费力地半睁开眼,望着澄澈的天空一角。
层层叠叠的千灯万影,各处值殿的宫人们踩着轻快的步伐,脸上洋溢喜悦的笑容,四处道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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