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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放疗化疗,不要抢救,不动手术。”刚被抢救过来的老师,飞快地签过了很多医院的知情书。“不用麻烦,简单一点。眼角膜可以捐了。剩下的,给你们做病理解剖。算是派上点用处。”
隔壁床是正在哭天抢地的一家老小,听到老师这样公事公办地嘱咐后事,险些有些背过气去。
不是没有劝过。可他们后辈,也没有劝说老师的立场。老师又实在镇定得可以,还定期和同事谈项目,比同期病友都坦然,于是令他们总有错觉,觉得奇迹会发生。
可那里有什么奇迹。
吵吵闹闹、惊慌失措的病人们陆续康复出院,老师的情况每况愈下。
“不要难过。”老师也察觉出他们的低落,但没有余地。“老师怕疼,不想浪费资源。只想走得干净一点罢了。”
病房内的场面就这样胶着着,只有老师一个人真心有喜色。就像是一件期待了很久的旅程终于要到来。
但大部人还是普通人。
“老师,您为什么……这么喜欢科研呢?”有人试图活跃气氛,提一些不那么沉重的话题。
“喜欢?”老师缓缓地咂摸着这两个字,他的味觉早就没有剩下什么,已经靠输液维生。“那算是……喜欢么?”
“当然!”学生们找到说好话的由头,七嘴八舌起来。“您不是早就做出了xx实验……”说完就觉得不妥,老师少年成才,英年不治,越发衬托现在的不幸。
“您总是在研究室待到很晚。”另一个人赶紧接上。“节假日也去。”
“呵,只是没有其他事做而已。”老师想了想,并不太认可。即使到了这个场合,老师也不会照顾人的情绪,说场面话。
“哪里。当年同学们都很喜欢您讲课。”阿程立即换了个话头。“我们要提前很久,才能占到座呢!”
“哦,是吗。”老师的神色有些恍惚。“那就是喜欢么?……也好,也好。”
小陈觉得老师的精神有些不济,探望的时间也到了,后面还安排了律师的见面。
“天黑了,大家路上小心。”
“谢谢老师!”
于是零星几个人,各自放下礼物和花束,挥着手推出门。
轻轻关上门,小陈顺便用手背蹭掉脸上含着的热泪。
二
小陈和阿程继续留下来。小陈到了交班时间,开始例行巡房。
阿程送走了其他同门,拉起休息的帘子。病房里一下冷清了许多。原来多几个人,还是会多一些人气。冬天来了,天色混在阴云中暗下来,窗外亮起一团又一团的路灯。
老师虚虚合着眼,看向窗外。
阿程不断看手表,浓黑的眉毛拧起来。律师比约定的时候迟了半小时。阿程知道,老师脾气随和,却有些怪癖,最不能容忍两件事,一个是不卫生,一个是迟到。
“阿程,外面冷么?”
猝不及防地,老师问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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