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题结束,护士收拾用具准备离开。腿上的擦伤仅用清水擦拭过,顾微庭没有条理地脱下甄钰的丝袜,扔到地上,向护士索要红药水和棉花。
在下午叁时,外滩海关大楼里自鸣钟定时响起。下了一场雨,大雾弥漫的上海滩,远远看去是一片没有活力又古板的枯黄色,心情不自觉压抑了。
甄钰悠悠转醒,顾微庭还不迭问话,来了个不速之客,公共租界的探长周启明来了。
周启明身着一领米色羔皮袍,套一件银灰铁线纱马褂,头戴青缎瓜皮帽,脚下黑缎长靴,穿着便服来到医院,没有引起太大的骚动。
他一路问话,问清甄钰住哪间病房,直搭直就过去了。
不料顾微庭在病房,周启明神思恍惚地敲响门:“请问,是甄钰小姐吗?”
甄钰精神恍惚,头埋在腔子里不语,顾微庭代答:“是,周探长来,有何事?”
周启明与顾微庭打过照面,就在前不久,顾微庭带着那群欺负甄钰的小瘪叁的画像到巡捕房里要人。
小瘪叁太狡猾,两头乱跑,脚跟不定,巡捕房至今还没抓到人,周启明看到顾微庭的时候,心虚了一下。
听到探长二字,甄钰埋在腔子的头不由抬了起来,眼睛带了点光,透过顾微庭的侧脸,面有矜色地望向周启明:“稀客,周探长有事吗?” 人生得矮婆娑的,还是个寿星头,丑不拉几的辫子拖在脑后,戴着瓜皮帽,额头更凸出了。甄钰觉着丑,看一眼,目光滑到别处。
周启明是个年过半百的人,两鬓夹星,脸上每天都有新生长的褶子,他移步病房内,口气温和,道明来意。
周清秋离开医院后,风风势势,往会审公廨去了。会审公廨其实就是个包庇洋人、残害中国百姓的西式衙门。
周清秋证据不足,单凭直觉给人扣杀人犯的帽子,领事当然不做搭理,不涉及洋人的案件,能懒则懒。周清秋哀求苦脑也碰壁,气急败坏,转头带上金银珠宝去巡捕房闹:“定是她,我姆妈生前一直喊她的名字,道与甄家有仇恨,且她也住在医院里。”
都是些见钱眼开的人,巡捕房里决定出马调查一番,要真如周清秋所说的那般,他们巡捕房当机立断,揪出个杀人魔,还是个学生,上头不得拨些钱抽扬他们,没准还能成为人人羡慕的捏卡人。
周启明起了私心,表面与那些探员说稍安勿躁,不要打草惊蛇。话说完,自己换了身便服,只身来医院问罪。
甄钰不慌不乱,变成精神恍惚的状态,摸着脑袋说疼,顾微庭反问:“所以犯罪了,是要进西牢吗?”
“嗯,这洋人有规矩,女犯不住西牢,大抵是进公廨女所。”周启明舌头打结,心里想顾微庭都这样子了问了,敢说无罪吗?
“不知你们这儿的犯罪只单指的是杀人吗?”顾微庭扳响一根手指,继续问。
“当然不是,杀人,打人,偷东西都是犯罪。”周启明口齿伶俐,倒不知自己已经走进顾微庭设的圈套里。
“有探长这句话,我放心了。”顾微庭从口袋掏出钱,放在周启明手上,“那位周清秋的学生害人摔下楼梯,应该进公廨女所。至于甄钰有没有杀人,根本就没有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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