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吃得太干,现下才有机会喝着水,起初怕他爹还气着,方才便没敢喝,先逗趣着探了探。
“好喝么?”慕容楚尧撑额淡声问道,指腹沿着他的空盏打转儿。
“好喝啊!这是什么茶?”慕容凯将他爹那一壶茶都喝净了,抹嘴道。
“补肾茶。”慕容楚尧淡然勾唇道。
慕容凯闻言一怔,吧唧了一下滋味才道:“怪不得有股枸杞味!”
“托你的福,咱家枸杞快成灾了,八辈子也吃不完。”慕容楚尧冷哼道。
慕容凯皮笑道:“将这东西晒成干,放不坏!咱可以拿来喂牲口,肉质必是独特!过年正好进贡给圣康帝尝尝!阿爹不要吃独食嘛。”
慕容楚尧捏红了眉心道:“你倒想得周全。”
他这些日子每道菜里必有枸杞,喝的茶也是茶叶少,枸杞多,现在被亲儿子如此一说,倒觉得自己更像牲口!
慕容凯莞尔道:“如今天下皆知阿爹的事,咳,不、不,是知我造的谣,倒是件好事,阿爹不要忘了当年率兵围剿天璇部叛乱时,薛天牧自刎前的那番话。”
慕容楚尧当年手持长剑,身披银甲,在残破的城楼上与天璇部族长薛天牧对峙。
他劝那昔日同窗挚友投降,可薛天牧长发披散,仰天长笑道:“楚尧啊,你以为今日灭了我薛氏一族,圣康帝就能让你安心做条狗么?!糊涂!不是我要反,是那老贼逼我反!你我皆知他掌控的天枢便是贪狼,迟早会将五部吞并!他乃一国之君,贪狼降世,‘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卧榻之上,又岂容你我鼾睡?!”
薛天牧越说越癫,癫笑着将血染的甲胄片片撕扯而下,仿佛在撕扯他注定一败涂地的命运一般。
在慕容楚尧声声“天牧兄不可”之中,薛天牧挥剑自刎,血溅城墙,似一片残雪般翩然坠下,粉身碎骨。
薛天牧最后的咆哮染着硝烟,久久回荡于尸海与断壁之间。他曾经是何等意气风发,而如今却是慕容楚尧挥之不去的梦魇。
自那时起,慕容楚尧对政事能推便推,养花逗鸟,论诗清谈。
可即便如此,他仍深得民心,受人敬仰。他仍是那颗招风的苍树,是那立于鸡群的白鹤,直到拜他亲儿所赐,沦为了华繁国的笑柄……
想到此,他轻叹一声,摇首喃喃道:“也是,贪何虚名呢……我儿有心了……”
……
慕容凯泡在池子里回想方才的晚膳:枸杞糕、凉拌枸杞、枸杞炖驴肉、枸杞炖驴三宝、枸杞炒驴杂……真觉得有点吃不消!
虽然他娘疼他给他单独拍了根黄瓜没放枸杞,奈何根本压不住其他菜对肠胃带来的冲击!
他知这是亲爹本着“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心态在报复自己,便规规矩矩吃了这顿。
就在此时,一声竹帘脆响,打外进来个赤身的男子。
这男子身材欣长秀拔,银发垂腰,紫眸藏霜,冷俊却端秀。
他端着木盆,腰间围着块巾布往里走,一见池中有个人影,立马大惊失色厉声喝道:“何人在此?!!”
慕容凯闻声朗笑道:“玄陆别怕,是我!”
然而玄陆闻声更惊!慕容凯万万料想不到,就因为是自己才叫玄陆更怕!
玄陆不知世子为何会出现在他这总管用的浴堂,只恨手中除了个木盆便没有了其他可以遮体的物件,只好用木盆挡着要害,甚为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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