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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又是一道炸雷响起,少女吓得尖叫了一声,竟整个人扑进了他的怀里。

陆淮吃了一惊,随即便感到怀中的少女在瑟瑟发抖,她抓住他胸口的衣料,如同一只受惊的小兽那般拼命往他怀里缩,偏这时外头雷声一道接着一道,少女更吓得狠了,将头埋在他的胸口,无论如何都不肯离开。

陆淮的外衣并未系上,里头只一层单薄的里衣,被夏如嫣这么一抓扯,衣襟自然松开,滚烫的泪水落在他的胸膛,烫得他心头一震,竟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将少女抱在了怀里。

夏如嫣这会儿被吓得不轻,只本能地往陆淮身上躲,当两只有力的臂膀环住她时,似乎给了她一点安全感,令她不再哭得那么上气不接下气了。

嗅着男人身上熟悉的皂荚味,夏如嫣的情绪渐渐平静了一些,但她仍未停止哭泣,而是时不时抽噎一声。

这样的哭法更磨人,感到怀中娇小身躯还在发抖,陆淮禁不住将她抱得更紧了些,唇角无意间擦过她的发丝,有种柔软的痒意。

“别怕,我在这儿。”

他轻声低语,嘴唇离她的耳朵很近,少女肩头微颤,小脸在他胸口蹭了蹭,又啜泣了一声。

陆淮的心仿佛又被轻轻捏了一下,但随之而来的却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漆黑深夜,两人衣衫单薄地拥在一起,这对他来说是从未有过的体验,更何况怀里还是自己喜欢的姑娘。

这一刻什么自制力什么顾虑似乎都不管用了,他抱紧怀中的少女,放任她的泪水将自己的衣襟打湿,低头用嘴唇轻轻碰了碰她的发顶。

原本建立起来的堤防这一刻出现了个小小的缺口,在这样的黑夜,陆淮难得放纵地允许自己这样接近她,他揽着少女纤细的腰背,感受着怀中绵软的身躯,嗅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一种更深层次的渴望从他体内渐渐滋生出来。

不仅仅是不想放开她,还想更多地拥有她。

身体发生变化的男人眸色暗了下去,呼吸变得比刚才要粗重了一些,但靠在他胸前的夏如嫣毫无所觉,只贪恋着这份安全感,在雷声小下去后竟渐渐睡了过去。

感到怀里的人安静下去,陆淮忍不住低头看了看,发现她双眼闭着,呼吸均匀,才知道她竟然是睡着了。

陆淮默了默,努力忽略自己身体的异样,刚想将夏如嫣放到床上,却感到胸前衣襟一紧,一只小手还紧紧地拽着他的衣服不放。

感到他的动静,夏如嫣眉头蹙了蹙,又往他怀里缩去,口中还发出一句梦呓:

“…陆淮……”

陆淮的心就又像被什么拨动了一下,再看过去时,少女已经安静下来,只是眉头仍微微蹙着,像是还未从刚才的情绪中完全脱离。

陆淮伸手在她的眉心抚了抚,将那儿的起伏抚平,无奈地叹了口气,往墙壁挪了挪,将背靠在上面,就这样阖眼睡去。

……

“叽叽喳——”

窗外传来一阵清脆的鸟鸣,阳光透过窗户纸映在夏如嫣的脸上,她睫毛动了动,缓缓睁开眼,触目所及是一片结实的胸膛,而她的脸正枕在上面,就连手下也是温热光滑的触感。

她迷糊的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接着昨晚的回忆就陆续出现在脑海里,夏如嫣没有动,依旧趴在陆淮胸前,但脸却一点点红了起来,到最后就连耳朵都变成了粉红色。

她没想到昨晚会因打雷而失控,更没想到的是陆淮竟从隔壁过来安抚她,她还清晰记得他将她拥在怀中的情形,两人亲密相贴,就和现在一样。

她轻咬了咬唇,嘴角扬起一个甜甜的弧度,这个人平日寡言少语,但在关键时刻却总是那么可靠,在那样的情形下还能想到她,他果然……

他果然是喜欢她的。

夏如嫣抿唇偷偷笑了好久,才从陆淮身上爬起来,两人这样睡了一夜,陆淮现在还没醒,双眼依旧闭着。

看见他裸露的胸口,夏如嫣的脸又红了红,一定是她睡着以后无意识扯开的,她可不是故意的。

她抬眸仔细端详陆淮,他似乎睡得很沉,这一番动静也没有醒来,夏如嫣用目光细细描绘他的英俊眉眼,越看越觉得喜欢,忍不住凑上前,低头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

亲完夏如嫣的心跳得飞快,忍不住又看了陆淮一眼,见他没有醒来的迹象,便偷偷下了床,溜出房间去解决生理问题。

只是夏如嫣没发现,在她将房门掩上后,原本睡着的陆淮却慢慢睁开了眼。

1143猎户与千金(三十四)

夏如嫣蹑手蹑脚回到房间,轻轻推开门,看见的却是空荡荡的床,陆淮不在了。

她愣了愣,耳朵听见隔壁屋传来声音,往后退了一步朝那边望去,就见陆淮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四目相对,夏如嫣先是想起昨晚两人在一张床上睡了一夜,又想到刚才她偷偷亲他的事,脸不由热了起来,羞涩地跟他打招呼。

“你、你起来啦,昨晚…谢谢你了。”

看见夏如嫣,陆淮握住门把的手紧了紧,将视线移开,淡声道:

“嫣姑娘不必客气,昨晚是我唐突了,我现在去烧早饭,你先洗漱吧。”

他越过夏如嫣往灶房走去,她愣住,回头朝他看,陆淮已经穿戴齐整了,身上的衣裳再也没有被她抓皱的痕迹,似乎昨晚的事并没有对他造成什么影响。

夏如嫣看着他走进灶房,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半晌忽然一呆。

她装作脚还没好的事,被他发现了!

等陆淮把早饭端出来,夏如嫣正在石桌前坐立难安,见他过来,她紧张地看了他一眼,又飞快将视线别了开去。

陆淮将早饭摆好,还如同往常那样替夏如嫣盛了粥,再坐到对面,拿起馒头吃了起来。

这顿饭吃得很沉默,陆淮一声不吭,夏如嫣也没吱声,她心不在焉地喝着粥,时不时用余光偷看陆淮,见他面色平静,心中反倒更打起鼓来。

他怎么表现得这么冷静?按说发现自己被她骗了,应该生气才对啊。

…该不会是太过生气,所以根本就不想和她说话吧?

在夏如嫣的暗自嘀咕中,陆淮吃完了早饭,他将自己的碗筷收去灶房,夏如嫣见状连忙起身跟过去,才刚进灶房就跟转身出来的陆淮撞了个满怀。

“啊…”

夏如嫣被撞得往后一仰,陆淮眼疾手快拉住她,她又往前一倒,生生扑进了男人的怀里。

夏如嫣此时毫无防备,一只手还被握住,软绵绵的胸脯就这样撞在了他的身上。

陆淮呼吸一滞,脑海中免不了出现昨晚抱着她的画面,整个人顿时僵住,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胸膛坚硬,撞得夏如嫣吃痛地喊了一声,秀气的眉头皱到一起,捂住自己的鼻子,抬起头泪汪汪地看着他。

“好痛……”

陆淮这才回过神,蹙眉拿开她的手:“我看看……”

少女的鼻头有些红,显然是方才撞的,旁的倒没有什么,也没流鼻血,陆淮心下稍松:

“没事,就是有些红,等会儿就好了。”

说完看着少女跟着鼻头一样红起来的脸,他才发觉她两只手都被自己握住,连忙松开往后退了一步,哑声道:

“我还要刷碗,你出去歇着吧。”

他说着就去院子里收剩下的碗,夏如嫣站在灶房门口,看着他出去又进来,始终没瞧她一眼,令她有些不满地唤了他一声:

“陆淮。”

他似乎没听见,夏如嫣提高音量又喊了一声:“陆淮!”

陆淮顿了顿,没回头,淡声道:“嫣姑娘有事?”

这态度,瞧起来就像是生气了,夏如嫣小声问:“你是不是生气了?”

陆淮背对着她,语气平静地说:“嫣姑娘想多了,我并没有生气。”

夏如嫣咬了咬唇:“你明明就生气了……”

陆淮用布擦干手里的碗放到一边,拿起下一只:“我为何要生气?”

夏如嫣一噎,语气变得有些心虚:“…我…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

听见骗他这两个字,陆淮擦碗的动作停了一下,没回话,夏如嫣更觉心虚,往前迈了一步,向他解释道:

“真的,我不是故意要骗你脚还没好的…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陆淮回过身,目光沉沉地看着她,夏如嫣被他的眼神看得脑子一热,心里的话就这样脱口而出:

“我只是想跟你多亲近一些。”

陆淮一僵,眼中流露出意外的神色,这些天他一直挣扎于自己对她的感情,也能感觉到她对自己亦是有些好感的,但他如何也没想到,她竟会当面直白地对他说出来。

他定在那儿,嗓子像是被什么攥住,一时竟说不出话,好半晌才哑着嗓子挤出几个字:

“嫣姑娘…莫要说笑了。”

“我没有说笑。”

话说到这个地步,夏如嫣有种豁出去的冲动,她伸手抓住陆淮的衣袖,抬眸望着他,羞涩而认真地说:

“陆淮,我…我喜欢你……”

她说完这句话就垂下眸子,不敢再看陆淮,又飞快而小声地问了一句:

“你呢?”!

1144猎户与千金(三十五)

轻轻的“你呢”两个字,如一把重锤敲击在陆淮胸口,震得他心头发颤,看着少女羞红的脸颊,他下意识想要说出自己的真实心声,但话到了嘴边,却又因重重顾虑而咽了回去。

久久得不到答复,夏如嫣有些疑惑地抬起头,就见陆淮垂着眸子,看不清眼中情绪,用低沉的嗓音说:

“嫣姑娘,你现在没有从前的记忆,等你恢复了记忆,迟早会回到亲人身边去的。”

夏如嫣一愣,她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除了那次的梦,她的确从未记起任何有关亲人的事,因此她也并没有去思考过恢复记忆后的选择。

但是这对她来说似乎并不是什么很难以抉择的事,她抿着唇道:

“…你就只想说这个么?”

陆淮顿了顿,回过身继续收拾灶台:“待你恢复了记忆,我会送你回家的。”

夏如嫣一怔,看着陆淮的背影,心开始止不住的下沉,两人相处了这些日子,陆淮对她的好她都看在眼里,所以她才会忍不住将自己的心意先说出来,可是他此刻的表现却并不如她所想的那般,不仅没有正面回应,还有种要将她往外推的意思。

夏如嫣有些急了:“我要是一直都没想起来呢?”

陆淮捏紧手里的抹布,努力用平缓的语气说:“不会的,总有一日你会想起来的。”

到那个时候,就是两人分别之时。

他明显逃避的态度令夏如嫣气不打一处来,瞪着他的背影道:“这谁说得准?万一我就是没想起来呢?”

陆淮却不接这话,只说:“嫣姑娘放心,在你想起来之前,我都会照顾你的。”

谁要听这个?夏如嫣气结,也顾不得矜持了,提高音量道:“陆淮,你究竟喜不喜欢我?”

啪嚓一声,陆淮手里的碗掉到地上摔了个粉碎,他僵在那儿,被夏如嫣这样直白的话问得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心脏在胸腔内跳得飞快,声音大得他几乎能听见。

他就这样站了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嗓音干涩地道:“……嫣姑娘先出去歇着吧,别被碎片弄伤了。”

她都这样问了,他竟然还是不正面回答,夏如嫣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用力跺了跺脚,丢下句“你混蛋!”,转身跑了出去。

她一口气跑出院子,直到小溪边才停下,低头看着水里的倒影,泪水滴答落了下去。

“混蛋。”

她哽咽着又骂了一句,眼泪扑簌簌地往下落,陆淮这个没担当的,就说一句喜欢她又能怎样?

此时灶房里的陆淮也很不好受,夏如嫣跑出去后他有一瞬间想要追上去,但迈出的脚最终还是停住,蹲下身默默收拾地上的碎片。

即使表现得这样平静,但只有他自己清楚,内心是怎样的苦涩,喜欢的姑娘将话都递到了嘴边,他却还要顾虑她的将来,而不能只凭一己之私将她留下。

他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胸口胀得难受,将碎片草草收拾过便出了灶房,原本要迈向房间的脚又半道改了方向。

嫣姑娘对村子里不熟,这么跑出去有可能迷路,他还是去找找她比较好。

出了院子陆淮没瞧见夏如嫣,他沿着小溪往前走,走出一段距离后看见她正站在一棵树下,旁边还有个男人。

那男人低头似乎跟她说着什么,两人站得比较近,令陆淮不自觉皱起了眉。

那男人他认得,是住村西头的李二柱,年纪比他略小些,前两年未婚妻没了,这两年他爹娘一直在到处替他物色媳妇,只是总也没挑到个满意的。

这些事还是听张婶儿念叨的,陆淮原本听过就忘,但现在看李二柱站在夏如嫣面前,不免就想起这回事来。

李二柱专注地跟夏如嫣说话,完全没察觉陆淮过来了,以陆淮的眼力,甚至能看见他脸上带着可疑的红晕。

陆淮的步子越迈越大,直直向两人走去,这时李二柱终于发现了他,随着他朝陆淮看来,夏如嫣也回过了头。

她一回头,陆淮心里就一沉,少女眼眶泛红,鼻头也红红的,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显见是刚刚才哭过。

他眼里迸出些许怒意,走到夏如嫣面前挡住她,向李二柱冷声道:

“二柱兄弟有什么事?”

他面色冷沉,高大的身躯对李二柱形成强烈的压迫,再加上那冷冰冰的眼神,吓得李二柱倒退了好几步,磕磕巴巴地说:

“没、没什么,我、我就是……”

李二柱跟陆淮也说过几次话,但没哪次像现在这样有压迫感,令他紧张得话都说不囫囵了,陆淮见他这副模样便认定是心虚,以为他欺负了夏如嫣,顿时脸色更冷,刚要开口,夏如嫣却一言不发转身走开了。

陆淮一顿,只得抛下李二柱跟了上去,两人走到溪边,见夏如嫣一直没说话,他忍不住问:

“嫣姑娘,方才李二柱可有对你无礼?若他欺负你,我……”

话还没说完,夏如嫣就停下来转头瞪着他:“谁欺负我了?关你什么事!”

这还是她头一回对他这样凶,陆淮不由怔住,再看她发红的眼眶和脸上的水渍,他不由喉头一紧,心中又生出那种酸涩来。

见他呆在那儿,夏如嫣狠狠剜了他一眼,转过身小跑着回院子去了,直至听见她摔上房门的声音,陆淮才猛然回过神,眸色黯了黯,迈步进了院子。

接下来几日两人陷入了冷战,或者说是夏如嫣单方面对陆淮冷战,她还是照常出屋子去吃饭,但一句话也不和陆淮说,等陆淮进山去了,她就去村子里溜达,期间碰见不少村民,对方问起来,她虽不乐意,但也只能说自己是陆淮的远亲。

她几乎每回出去都能碰见李二柱,对方总是过来找她说话,但表现得还挺有分寸,夏如嫣倒也不排斥。

那日原是她在外面边哭边走,恰巧碰上李二柱,他上前关心询问,这才有了陆淮后来看见的那一幕。

说起来夏如嫣也没甚寄人篱下的自觉,即便吃陆淮的喝陆淮的,她也还是不给他好脸色,只要一想起那日他说的话,她就气得肝疼,这呆子,就算她恢复了记忆,难道他就不会向她爹娘求娶她么?

这样想的夏如嫣对陆淮更没了好脸色,陆淮却没有半分不悦,依旧细致地照顾她,甚至还换着花样做一日三餐,每当这个时候,夏如嫣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他明明就是喜欢她的,为什么脑子就转不过弯呢?

夏如嫣心情不好,陆淮心里也煎熬,他无数次想要坦白自己的心意,心底却又有一个声音在提醒他。

——你不能趁人之危,她现在什么都不记得,当然觉得你好,可是如果她想起来从前的事,又或者,她说不定早有婚约,到时候你又要让她如何自处?

不要因为你的私心害了她一辈子,她那样的姑娘本该过着养尊处优锦衣玉食的日子,怎能和你这样一个乡下的猎户蹉跎一生?

陆淮变得愈发沉默,整个人都消沉不少,夏如嫣瞧出他的变化,只在心里暗暗骂一句笨蛋,偏又赌气不理他,想要让他自己想通。

一晃小半月过去,这天夏如嫣吃完饭出去散步,陆淮一人在家,这段时日她经常这样,陆淮已经没之前那样担心了,她不可能一直呆在家里,总要出去散散心,透透气的。

他刚收拾好灶房,就听见院子外有人喊他,陆淮走出去,看见一个中年妇人站在院门口,笑眯眯地看着他:

“这是陆猎户吧,我是赵家村的王媒婆,今儿来跟你道喜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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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淮是个正直的人,他喜欢小夏的同时也不可避免地要去考虑她的以后,所以才这么多纠结,不过他马上就要想通了,两章内就可以上肉啦

另外小夏也不是软绵绵的,她是有自己的脾气的,文案里面也有提到,小夏是有任性的一面的哦

1145猎户与千金(三十六)

“…这李二柱的条件在咱们十里八村都是拿得出手的,要不是他前头那未婚妻没了,他也不会现在都还没成家。”

王媒婆一张嘴叭叭个不停,将自己的来意一气说了,原来她竟是替李二柱上门说亲的,说亲的对象不是旁人,正是对外以远房表妹身份住在陆家的夏如嫣。

那李二柱自打见到夏如嫣,一颗心就挂在了她身上,成日在家魂不守舍,见天儿就想往外跑,他爹娘觉得奇怪,抓住儿子好一顿盘问,才将这件事问了出来。

李二柱的婚事在李家也是个老大难了,在他之前那个未婚妻去世后没多久,李家夫妇就到处张罗给他相看,但李二柱又是个挑剔的,这也看不上,那也看不上,一拖就拖了两年。

本来李家夫妇都有些绝望了,没成想儿子这会儿自己看上了个姑娘,一问才知道是村子里陆猎户的远房表妹,虽然夫妻俩对陆家多年前的那摊子事有些意见,但耐不住儿子喜欢,在村子里略打听了一下,又偷偷看了眼夏如嫣的模样,便请来媒婆,上门打探陆家的意思。

其实李家夫妇并不是要直接说亲,只是想让媒婆来通个信儿,若对方有意,便约时间正式相看,可这王媒婆最近生意不大好,急着促成这桩婚事,一去就将话说得太过,变成李家直接求娶了。

她说了一通觉得口渴,正腹诽陆淮这人也不知道倒杯茶来,眼皮这么往上一掀,就被陆淮黑沉的脸色给吓了一跳。

陆淮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生气了,或者说从当年摆脱掉外家那些亲戚后,他还是头一回这样愤怒。

能听王媒婆叨叨这么久,已经是陆淮在良好修养的克制之下,待她告一段落,他便按压不住怒火,对她一字一顿地说:

“这婚事不成。”

王媒婆听他这样说,顿时急了,顾不得他的难看脸色,追问道:

“陆猎户你这是什么意思?”

陆淮沉声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还请替我回了李家,这件事以后不要再提。”

王媒婆心里一慌,提高了音量:“这是你表妹的婚事,你又不是她的长辈,怎能自作主张拒了?好歹也要和她商量过……”

陆淮脸色更黑,直接走到院门口做了个送客的手势:“这件事我说了算,不用和她商量,慢走不送。”

他发怒时气势着实迫人,王媒婆虽着急,却也不敢赖着不走,她磨磨蹭蹭走出门,咬咬牙又回头道:

“陆猎户,李家条件属实不错,你这表妹要是错过了这村儿可就没这店了,你再好好考虑考虑——”

“不必。”

陆淮冷冷打断她,斩钉截铁地丢下几个字:

“我家嫣娘不嫁人。”

门便在王媒婆面前砰的一声关上了。

“欸!这、这也太不讲道理了!”

王媒婆目瞪口呆地看着紧闭的门板,她做了这么多年的媒人,还是头一回被这样赶出来,实在是太无理了!

她气得在门外直跳脚,却又因为忌惮陆淮,不敢真的骂出声,只得低低地咒骂了一通,又啐了口唾沫,这才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夏如嫣吃完饭在村子里溜达了一会儿,也不敢太往中心去,里面人太多,都喜欢盯着她看,她通常都是在村子外围走走,看看花啊草啊什么的。

今日她出来又碰到了李二柱,不知道为什么,今日他的话要比往常多些,还主动跟她说自己家里的情况,夏如嫣觉得有些奇怪,找借口说要回家,将他给打发走了。

打发走李二柱,夏如嫣也没了再逛的兴致,沿着小道往回走,她边看路旁的花草边小声嘀咕:

“臭陆淮,笨陆淮,又蠢又呆……”

正骂着陆淮,迎面就走来一个妇人,那妇人口中同样是骂骂咧咧,一抬眼瞧见夏如嫣,声音就戛然而止了。

作为一个称职的媒人,王媒婆可是把周围几个村子里未嫁娶的男女摸了个透,哪家的闺女哪家的后生还没成亲,她都了解得清清楚楚。

可现在从她对面走过来的姑娘王媒婆不但从没见过,更是没看到过长得这么标致水灵的女娃。

当下王媒婆就被夏如嫣的模样给震住了,再然后她就回过味来,这姑娘去的方向是陆家,又生得这样貌美,多半就是那陆猎户的表妹了!

于是她表情一变,换上满脸的亲切笑容,迎上去道:

“哟,这是嫣姑娘吧?”

实际上王媒婆今日之前并不知晓夏如嫣的名字,还是方才在陆家,听陆淮那句“我家嫣娘不嫁人”,才知道这姑娘名里头有个嫣字。

夏如嫣乍然听见对方叫出自己的名字,一时有些惊讶:“您是?”

王媒婆笑容可掬地说:“我啊,是赵家村的王媒婆,今儿也是巧了,刚从陆家出来就遇到你,我先在这儿给你道个喜了。”

夏如嫣听她说去陆家,又是媒婆,还跟自己道喜,顿时心中一紧,莫非陆淮想通了,竟直接找媒婆要跟自己提亲?

这样想着,她的脸就忍不住烫了起来,羞涩地说:“不知道喜从何来啊?”

王媒婆一看夏如嫣这反应,心道这姑娘果然对李二柱有意,啧,便宜那小子了,面上依旧笑吟吟地说:

“自然是姑娘你的婚事了,今儿啊,我是特地跑这么一趟,就为了给姑娘你说亲呢。”

夏如嫣看她一眼,红着脸问:“他、他跟你怎么说的?”

王媒婆甩了甩手里的帕子,眼睛一转:“当然是说你千般好,非你不娶呢。”

被她这说的,夏如嫣的脸更热了,嘴角却禁不住上扬,边在心里想陆淮这人也太直接了些,边小声地说:

“他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竟然直接找您……”

王媒婆呵呵笑道:“这不是为了表示对姑娘的重视么?自然是要由媒人正式去你家中提亲的,虽然你在这边没有长辈,但好歹有陆猎户这个表兄,于情于理也该知会他一声……”

“什么?”

夏如嫣的笑僵在了脸上,有些不敢置信地问:“您刚才说什么?”

王媒婆没瞧出她的异样,重复了一遍:“我说,姑娘你和李二柱的婚事,好歹要知会……”

“谁的婚事?”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此时夏如嫣脸上的笑已经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震惊与羞恼。

“这关李二柱什么事!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王媒婆呆了呆:“我、我当然是为了你和李二柱的婚事才来的,怎么就是胡说八道了?”

“什么李二柱!我跟他怎么可能有婚事!你竟敢这样坏我名声!”

被夏如嫣这么一骂,王媒婆意识到自己刚才是会错意了,顿时在心里把李家一顿好骂,亏他们说得十拿九稳,还告诉她李二柱和这姑娘彼此有意,没成想人家压根儿就没那想法!

只是无端被骂,王媒婆也气不过,当即把帕子收起来,冷哼了一声道:

“什么我坏不坏你名声的,我可是正正经经来说媒,方才你表兄那我也知会过了,你要……”

“他怎么说的?”

王媒婆话还没说完又被夏如嫣打断,她盯着她,手不自觉地握起,像是对即将听到的答案感到紧张。

王媒婆瞧出她的情绪,原本要出口的话就咽了回去,阴阳怪气地笑了声道:

“自然是赞成这门婚事的。”

她一说完,夏如嫣的脸就瞬间变得煞白,王媒婆心里解气,又故意说:

“不过他还是说要问问你的意思,要我说啊,这李二柱的条件可是不差,姑娘你再好生考虑考虑,要是改了主意,随时可以来赵家村找我。”

说完她哼了一声,甩着手走了,只留下夏如嫣站在原地,指尖深深陷进掌心,眼眶已经不受控制地红了。

陆淮,陆淮这个混蛋,之前说得冠冕堂皇,要好好照顾她,这才过了多久?竟然就想把她随便推给别人。

原来是她想错了,他根本就不喜欢她,要不怎么会对媒婆说出这种话?

夏如嫣越想越气,越想越伤心,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落,她掏出怀里的帕子擦泪,转眼想起这帕子还是陆淮买的,顿时气得将帕子一丢,在上面狠狠踩了两脚。

这样了夏如嫣也依旧不解气,她跑回陆家,此时陆淮不知道去哪里了,家中没人,夏如嫣冲进屋子,将这些时日穿的衣物拿出来,从衣服夹层里掉出来一个荷包,那是她特意给陆淮做的,已经绣好了,只是这段时间两人冷战,她一直没给他。

看见这个荷包夏如嫣顿了顿,随即又气恼地将它丢到地上,再碾了两脚尤不解气,她把陆淮送的膏药和面脂等东西通通摔到地上,将衣服用床单包好打了个结,挎在身上就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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