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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刚说完,她的衣袖就被松雪狠狠拽了一下,魏茧自知逾越,忙低下头去不敢再吭声。

夏如嫣倒没发火,只淡淡地说:“暂时不用,此事也无需你们操心,下去吧,我要一个人呆着。”

两人连忙退下,夏如嫣望着远处的山脉,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反正现在毒性没有发作,先不考虑这件事情吧……

时间过得飞快,一晃又过去四个月,离夏如嫣从葬龙之地回来已经有半年,她运气不错,期间一直没有再毒发,夏如嫣便将这件事渐渐忘记,如以往那般修炼及料理阁中事务。

在这半年中,她已经无限接近元婴后期,体内灵气充裕,状态也大好,正准备找个时间闭关,冲击元婴后期。

这日夏如嫣坐在大殿中,听八堂主汇报近来的一些外界消息,千机阁每个堂主都有自己的分工,八堂主就是千机阁的耳,专门负责打探各种消息,以确保阁内消息灵通。

“……太梧宗的书河道君冲击元婴成功,同时道阎真君也冲击元婴后期成功,传闻那日还曾天降紫雷,也是十六州史无前例了。”

八堂主在下面滔滔不绝地说着,夏如嫣听见这个消息愣了愣:

“紫雷?这可只是中期冲击后期,居然有雷劫的么?”

“是啊,据说当日太梧宗弟子都看见天锐峰上降下一道紫雷,有传言说道阎真君是得了一件灵宝,才在晋阶的当日引发天地异象,总之道阎真君进阶后期,太梧宗的实力又更强大了一分,阁主,咱们是不是也要送一份贺礼?”

夏如嫣若有所思,片刻后道:

“送,自然要送,魏茧,回头你去库房挑些高阶炼器材料,再加上那尊我刚得的四像太仪鼎与那只星月毫,一并送到太梧宗去。”

魏茧刚应下,就见松雪从外头进来,向夏如嫣躬了躬身,双手呈上一枚玉笺。

“阁主,太梧宗送来柬帖,书河真君成功晋阶元婴,三日后将举行结婴大典,邀请阁主前往观典。”

夏如嫣挑眉,玉指一勾,那枚玉笺便飞到她手中,垂眸扫过上面几行字,笑道:

“倒是巧了,书河真君和道阎真君的贺礼就由我亲自带去太梧宗吧。”

€我要采补你(五十)

九渊闭着眼,内视丹田中的那柄紫色灵剑,那枚曾在熔炉中日夜煅烧的剑坯,在他成功晋阶元婴后期之时,终于蜕变成一柄紫色灵剑。

此剑威力惊人,甚有灵性,与市面上人为打造的灵器完全不同,这是由九渊丹田自主生出,又自主煅烧,并与岩龙的眉心鳞和天降紫雷融合而成的灵剑,世间绝无仅有,任何剑都不能与之相比。

那日他在落阴山禁制中与夏如嫣分开,出来后已身处落阴山边界,原本他想回去寻夏如嫣,却遇上了自己的师兄青阳真君。

当时九渊的易容面具已在禁制中除去,尚未来得及带上,便被青阳真君认了出来,恰巧那时九渊的心法有了突破,若不及时冲击元婴后期便有损伤丹田的风险,他只得随青阳真君出了葬龙之地,即刻赶回太梧宗闭关。

元婴晋阶不是一日两日能成功的,他这一闭关就用了半年,也多亏了岩龙送的那滴精血,使他晋阶异常顺利,甚至引发天地异象,降下一道紫雷。

彼时他本要承受雷劫,不料丹田中刚刚成型的灵剑竟自主飞了出来,迎头冲向紫雷,不但替九渊挡下雷劫,还将紫雷吸收,变成了一柄紫色的灵剑。

现在他的本命灵剑不但散发着锋锐紫芒,剑身还隐隐浮现龙纹,九渊能感觉到此剑与自己心意相通,若一直以丹田润养,说不定百年后还能生出剑灵。

无论如何,此次去葬龙之地收获颇丰,但晋阶虽然成功,九渊心里却一直压着件事。

那就是夏如嫣。

夏如嫣手里那柄断海暗藏了一缕他的神识,他能通过这缕神识感应到夏如嫣所在之地,也能由她的方位来判断她是否安然无恙。

这半年她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千机阁,想来是没什么麻烦的,一旦回了千机阁,萧明真君和凤瑶真君便不会敢轻易找上门,而且过了那么久,他们也能想到她早已将幻澜冰魄吸收,纵然心里再恨,也暂时拿她无可奈何。

如此九渊方才安心冲击元婴后期,出关后他本想去找夏如嫣,掌门却希望他出席书河真君的结婴大典,得知邀请的宾客名单中有夏如嫣后,九渊便改了主意。

届时在太梧宗与她见面也好,省去了向她坦白身份的功夫。

他睁开眼,起身走出洞府,外面阳光正盛,一头黑底白纹的貘正趴在草地上晒太阳,离它不远处是一只白色的灵鹫,见九渊出来,貘立刻睁开眼站起来,用力抖了抖身上的肥厚皮毛,迈开小短蹄跑到他的跟前,仰头巴巴地望着他。

九渊分别给貘和灵鹫丢了颗兽丹,貘欢天喜地吃了下去,灵鹫表现得就比较含蓄,甚至眼中对貘流露出一丝鄙夷。

那日它们俩跟着九渊从禁制里出来,也被一并带回了太梧宗,九渊虽没有豢养灵宠的嗜好,但也没赶它们走,一貘一鹫便在天锐峰住了下来。

灵鹫本就被九渊契约了,貘却没有,但它表现得老实本分,且在落阴山时他和夏如嫣正是因为它带路才有了后来的机缘,九渊便养着它,每日给一粒兽丹,短短半年这头貘已从二阶升到了四阶,也是份造化了。

€我要采补你(五十一)

两日后,夏如嫣带着魏茧与松雪亲自前往太梧宗,他们到时已是下午,结婴大典第二日才举行,头天晚上是要在太梧宗住一晚的。

没有办法,千机阁离太梧宗距离遥远,夏如嫣不想夜间赶路,便提前一日到,路上也悠闲些。

太梧宗负责接待的弟子恭敬地将三人送入灵云峰,没多会儿周意之就来了,一见夏如嫣便眉眼含笑地道:

“夏姑娘,葬龙之地一别半年未见,不知这半年可还安好?”

照理说周意之应该唤夏如嫣夏阁主或者夏前辈的,但两人有点旧交,从前他认识夏如嫣时便唤她夏姑娘,过了这些年,他未改口,夏如嫣也没计较。

她对好看的人一向宽和,虽对周意之无意,但他生得俊秀,这点小事完全可以包容。

夏如嫣站在院子里的梦樱树下,微笑颔首:“一切都好,我观周道友修为似有精进,想来在葬龙之地收获颇丰,应当离金丹后期不远了罢?”

微风拂过,将夏如嫣的软纱罩衫吹起,垂下一半的如云秀发也随风轻扬,有花瓣落到她的睫毛上,夏如嫣抬手轻轻拈下,如玉柔荑,无暇脸庞,在树荫光与影的交错中美得不可方物。

周意之连呼吸都禁不住放慢下来,生怕自己打破这番美景,过了好几息才轻声道:

“是,我准备下月闭关冲击金丹后期,能在闭关前见到周姑娘,真是太好了。”

他眼中暗含情意,夏如嫣却略有走神,上次与周意之见面时,九渊也在,一晃半年过去,不知九渊现下身在何处……

走神只是短短一瞬,她很快就收敛心神,笑着与周意之聊起来,两人走出院子,在草地上散步,夏如嫣望着对面的山峰,见那峰头极窄且陡峭,如一柄利剑直冲天际,不由好奇地问:

“那是贵宗的问剑峰?”

太梧宗有两峰名气最大,一是问剑峰,住着剑道大能鹤天明,二是天锐峰,住着器修大能寒尘子,夏如嫣观此峰如一柄利剑,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问剑峰。

周意之却轻轻摇头:“非也,那是我宗的天锐峰,住着寒师叔祖他老人家。”

“寒尘子老前辈?”

夏如嫣恍然道:“原是他老人家的居所,听说前辈仍在闭关?”

“是的。”周意之道,“现如今天锐峰的主事人是青阳师叔,上次周姑娘在葬龙之地外见过他了。”

原来是那位道友,夏如嫣了然地点点头,随口问道:“我还听说,道阎真君成功晋阶元婴后期,也出关了?”

提到道阎真君,周意之脸上不由露出自豪的表情:“没错,明日的结婴大典道阎师叔也会出席。”

提到那位出名却无比低调的道阎真君,夏如嫣不由提起些兴趣:“哦?那明日我倒是要与道阎真君认识认识,从前只听说过他,还从未见过呢。”

想起自己那位师叔的过人容貌,周意之不由有些犹豫,最后只含混道:

“…我师叔性子清冷,若有得罪还请夏姑娘勿要介意。”

夏如嫣嫣然一笑:“自然不会。”

虽第二日才是结婴大典,但许多宾客已经抵达太梧宗,当晚太梧宗将举办一场宴会,以款待各路宾客。

为了拓展千机阁的生意,夏如嫣一向不会拒绝这种宴会,当夜她留了松雪在院子里,带着魏茧前往明镜峰,此时已有半数宾客到了,只见一名有着倾城之姿的女修步入花园,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她聚来。

夏如嫣今晚穿了件五彩纱衣,轻薄透明的鲛纱流光溢彩,内里是一袭齐胸淡粉长裙,裙摆缝着各色晶石,走动间摇曳生辉,她的头顶、耳垂、胸前、手腕,皆佩着价值连城的饰品类灵器,简直就是个移动的人形宝库。

然而即便是这样华丽的装扮,也掩盖不了她的夺人姿容,她就像一枚美玉,在夜色中灼灼其华,散发着独属于她的光芒。

当她进来时,原本喧闹的园子竟安静了一瞬,人群中的周意之心脏不受控制地跳得飞快,简直想立刻向她倾吐心声,请她接受自己的爱慕之意。

不过很快,就有认识夏如嫣的修士上前与她打招呼,除了盛赞她的美貌,话题大都离不开玄铁兽和葬龙之地,大约萧明真君和凤瑶真君回去后透了些口风,不少人都知道她得了幻澜冰魄,夏如嫣也没藏着掖着,大方承认下来,众人便对她的实力又有了新的估算,言语态度也更为热情了些。

周意之努力定了定神,待夏如嫣与一众宾客寒暄过后,方才上前与她说话。

他抬手为夏如嫣斟了一杯酒,含笑道:“这是百年的甘玉露,周姑娘品品味道可好?”

夏如嫣将酒杯放到唇边一抿,点头道:“回味甘甜,酒香醇厚,不愧是上品灵酒。”

她饮酒时唇上染了些水光,饱满的唇更显润泽,周意之匆匆将目光瞥开,耳根不由有些红了。

他很想今夜就向她表白心意,但她是元婴中期,而他却只是金丹……

两人之间有那样大的差距,他有什么底气来向她表白呢?

还是…还是尽快闭关,等进入金丹后期,至少离她没那么远了,到时再向她吐露心迹,就算被拒绝,他也不会放弃……

就在周意之走神之际,忽然园子入口出现一阵骚动,夏如嫣一杯酒刚好饮到一半,抬起美眸朝那边遥遥一望,只见一名高大身影站在入口处,瞧身形是名男子,穿着黑色法衣,肩部以上被一旁垂下的枝叶遮住,看不见他的相貌。

不知为何,夏如嫣看见这名新到的男子时,举着酒杯的手就是一顿,她目光停留在那人身上,心跳忽然有些加快。

这个人…看起来好熟悉……

和九渊好像……

她慢慢放下手中的酒杯,视线仍停在那一处,隐隐听见迎过去的人在唤那名男子道阎真君。

道阎真君?他就是天锐峰的道阎真君?

夏如嫣顿了顿,眼里划过一抹失望,正当她要收回视线之际,那人忽然抬脚,走出了树枝遮挡的范围。

我要采补你(五十二)

向来高冷低调的道阎真君忽然到场,吸引了在场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他平日从不参加任何聚会,更不喜欢热闹的场合,不提外人,就连太梧宗的弟子要见他一面也很难。

最近道阎真君晋阶元婴后期并引发天地异象的事传得沸沸扬扬,受邀的宾客无不想与他结交,但也知道道阎一贯的脾性,本以为明日书河真君的结婴大典他都不一定会出席,却没想到今日的晚宴居然能见到他。

在场的宾客中,见过道阎的人寥寥无几,当他出现在花园门口的时候,首先吸引旁人的是他极其出色的外形。

身形昂藏挺拔,着一袭简洁黑衣,织锦腰带束出窄腰,更衬出他的宽阔胸肩与一双长腿,茂密乌发仅以发带简单束于脑后,完整露出那张俊美绝伦的脸,从眉骨到鼻梁,再从鼻尖到下颌,无一处不是神的恩赐。

修道之人大多容颜出色,但出色到道阎这种程度的可谓凤毛麟角,尤其是那双冷淡疏离的凤眸,更为他添了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在场的宾客赞叹于其天人之姿的同时,不约而同地想到先前入园的千机阁阁主,似乎在场的修士也只有那位夏阁主能与之比拟了。

然而被众人在心中拿出来与道阎真君比较的夏如嫣,此时却并不和他人一样为道阎的俊美外形赞叹,她看着走出枝叶遮挡处的男人,脑海在短暂的空白之后,瞬间掀起了狂风巨浪。

怎么会是他?

不对,这是道阎真君,确确实实的元婴后期,他不可能是九渊!

但是为何他会有一张和九渊一模一样的脸?

夏如嫣目不转睛地看着道阎真君,眼中是掩不住的惊愕,酒盏不知不觉从掌心滑落,幸亏魏茧眼疾手快接住,否则酒液就要污了她的衣裙。

将酒盏放回案上,魏茧也对道阎真君的容貌无比惊诧,这位真君怎会和她之前送去阁主身边的“解药”长得一模一样?是巧合还是二人是孪生兄弟?

引起主仆二人内心翻江倒海的九渊,一入场就被人围住,他不喜热闹的地方,更不喜欢被人过多关注,若是以往的他根本不可能来这种场合,但今夜的情况有些特殊,他是为了一个人而来。

九渊不理会旁人的套近乎,一双凤目在园中缓缓扫视,很快便在园子一角找到那道熟悉的身影。

她今日披着五彩纱衣,比往常还要耀眼夺目,如玉容颜宛若九天神女,不管何时何地,她总是最引人注目的那一个。

半年未见,九渊觉得过去了很久,但当他重新见到她的时候,又觉得与她分别不过是在昨日。

她一点也没有变,如他记忆中那般鲜活,在见到她的这一刻,种种回忆瞬间涌上九渊的心头,分别半年,他终于又与她见面了。

不过当九渊的余光瞥到一旁的周意之时,眸色禁不住微微一沉,这小子怎么会和她在一起?

夏如嫣心中惊疑不定,一时间产生了数种猜测,然而当九渊的视线与她对上的那一刻,忽然就全都明了了。

他不是九渊的孪生兄弟,也不是恰巧与他生得一样,他的神态和他看自己的目光,都表明了一件事。

他就是九渊,九渊就是道阎真君。

夏如嫣的唇抿了起来,带着惊愕的眼神逐渐变得复杂,这时走神的周意之也回过神来,看见了站在园子入口,遥遥看着这边的九渊。

“啊,道阎师叔居然来了,这可真是稀奇,夏姑娘,你不是想认识一下道阎师叔么?咱们这就去与他打个招呼吧。”

周意之说着站起身,从案后绕了出去,正想等夏如嫣一起过去,一回头却见她忽地神色大变,整张脸变得苍白无色,上半身前倾,双手死死地抓住了案沿,用力之大,竟将青玉案面捏出了一道道裂痕!

“夏姑娘!你怎么了?”

周意之大吃一惊,慌忙上前欲扶她,魏茧先一步搀住夏如嫣的手臂,急声道:

“阁主!”

夏如嫣额角冷汗涔涔,五指紧握住魏茧的手腕,咬牙挤出几个字:

“……回去!”

魏茧连忙架起夏如嫣,连招呼都顾不得和周意之打,急急御风离去。

明镜峰离灵云峰不远,不过须臾二人便回到暂住的小院儿,松雪从院子里迎出来,一见夏如嫣就脸色大变:

“阁主怎地毒发了?明镜峰上发生了什么事?”

魏茧扶着夏如嫣疾步往屋子里走,焦灼地道:

“并未发生什么事,许是这半年阁主都未解毒,到现在压制不住便又复发了!”

“那现在怎么办?这里没有玄冰池,离阁里又远,要如何才能压住毒性?”

松雪急得团团转,魏茧却不期然想到方才在明镜峰见到的那个人,如果他就是九渊,她倒是可以去求他帮忙,但那是道阎真君,怎可能理会这种荒谬的请求……

就在魏茧胡思乱想之际,院子里忽然传来周意之的声音:

“魏姑娘,不知周姑娘是哪里不适?可需要我去请刘师叔过来替她医治?”

对了!魏茧忽地回过神,快步走出房间,看着满脸担忧的周意之,定了定神道:

“周公子,我们家阁主中了毒,方才不慎毒性发作,所以才急匆匆回来。”

周意之一听果然大惊:“怎会中毒?我这就去找刘师叔……”

“周公子且慢!”

魏茧高声叫住他,走到他身前,对满面疑惑的周意之道:

“此毒刁钻,不是寻常法子能解的,其实…其实有个办法能暂时压住阁主体内的毒,只是这个办法需要周公子的相助。”

周意之一听,神色凝然地道:“无论需要我做什么,我都在所不辞!”

魏茧心下稍松,斟酌了一下语句开口道:“周公子不知,此毒的压制方法需要一名男子——”

话才说到一半,忽有一道狂风卷入小院,魏茧只感到一股慑人威压向她碾压而来,同时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极其冰冷的眸子。

“闭嘴。”

来人吐出两个字,冷意令魏茧不由自主地颤栗,后背衣衫须臾之间便被汗水浸湿,后面的话再也出不了口,他冷冷看了她一眼,从她身旁绕过,径直朝屋中走去。

“道、道阎师叔?”

这时身后的周意之忍不住喊了一声,来人微微侧首,未看他,只冷冰冰丢出一句:

“滚回焚琴峰去,再敢踏入此地一步,我废了你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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