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更为妖异。
沼泽中的居民多数食腐为生,他们安静地潜在浓稠的泥浆中,等待下一次死亡的来临。这与死亡为伴的地方通常很安静,只有沼泽本身咕噜冒泡,如巨兽消化胃袋里的食物。
莫尔踏进血沼里,泥浆灌满他的靴子,拖着他的双腿沉沉往下坠去。
“你想以此作为结束吗?”安修斯在他耳边讥笑道,若那个笑浮现在堕落之主本人脸上,一定会咧开双唇,露出森森白牙,“这片沼泽杀不死我——它同样杀不死你。”
“我知道。”莫尔说,他抬起头来,看着月亮。这片沼泽里没有树荫遮蔽,血月的光毫无掩盖地照在他身上,“我只是觉得这里最为合适。”
这里安静、远离人世,很适合暗蚀。
他放弃残存的抵抗,任由血脉里涌动的暗之力四处溢散,腐蚀全身。血液沸腾起来,从心脏开始。
流淌在他血管中的东西,刹那间变成了岩浆般炽热浓稠的液体。又或许只是他的神经传递给了他如此的错觉。
可是浸满了血液的泥沼也一同沸腾,气泡密集地升腾又炸开。沼泽里的生物不安地在淤泥底下游动,被本能驱使着远离此处。
莫尔弯下身,捂住胸口,骨骼噼啪作响,心脏发狂跳动,仿佛要打碎肋骨从胸膛中跃出。
每一根骨头像是有了各自的独立意识,在他的皮肤下突兀地隆起。泥沼已吞没到了腰部,身体仍在不断下沉。
安修斯狂喜发笑,他操纵着自己的力量肆无忌惮地在宿主的身体中游走,这具肉体如他所愿地向深渊中堕落下去。
血日在光辉在他的头顶愈发刺目——究竟是月亮还是太阳,已然分辨不清。并非是黑暗吞噬了光明,而是那原本属于光明的,毫无阻滞地化为黑暗。
世上最为纯粹的暗蚀。
怪异从沼泽的中心蔓延,在森林中穿行的生灵不约而同地抬起头,他们看见了太阳,在夜晚升起的血日。蛇鼠缩回巢穴,狼群不安嗥叫。
各自占据一方的领主们“看见”了以这一幕,用眼睛、口鼻、双耳、心脏、大脑,他们看见在血沼中诞生了某种力量。
强大得近乎异常,浓稠得近乎异常。
最后,他们中的某些低语出声:“……血日之子……诞生了……”
血日之子if线(4)
莫尔睁开双眼。
他的眼瞳变成灰白色,看上去是一片空白,转动视线时如转动雕塑眼眶中乳白的大理石眼球。
“新生的感觉如何?”堕落之主轻笑问道,“圣子阁下……不,血日之子阁下。”
“很好,”莫尔说,他摊开自己的一只手掌在面前,用无机质的眼睛盯着没有纹路的掌心查看,“很好。”
“我应该感谢你,安修斯。”他说,“这力量的确无与伦比。”
沼泽已不再吞噬他,其他生物也不再逃窜,一切归于平静,唯有血日的光辉始终明亮。
“也应该多谢你选择藏身在这片沼泽,”他接着说,“省却了我很多麻烦。”
安修斯蓦地一惊,到了此刻,他依旧谨慎地未曾暴露过自己本体的所在。同一时刻,他骤然察觉分散在新生的血日之子身体里的血液正在被吞噬,同属黑暗的力量融为一体,如沼泽吞没猎物。他极快地将力量收拢,那吞噬才终于停止。
“不必如此慌张,我选择这里只是巧合。”莫尔说,“这里的黑暗最为浓稠,适合暗蚀。”
“我仍握有你的性命,血日之子。”堕落之主威胁道,“你若要杀死我,就必然与我同归于尽。”
他这样虚张声势,可他已经产生了犹疑。
“你错了,堕落之主。”莫尔微微一笑,这个笑容没能使他更像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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