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的技术很好,手术做得很干净。
干净到不留一丝痕迹,像是这个孩子,不曾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
安思意的身上,除了一只脚腕上的扭伤,也只剩下了能看得见的,引起轻微脑震荡的皮外伤。
单人病房外,医生表示胎儿送去处理了。沉默良久的江惟,却突然低低地问:“它健康吗。”
医生愣了愣,心说这句话一般都来自产房外听到母子平安的消息,激动不已的年轻丈夫。
但现在,眼前这个男人的爱人正躺在病房里,麻药还没退完,他的孩子也马上就要变成一团灰了。医生找不出一种恰当的表达,便说:“胎儿应该是十周左右。”离开前,想了想,又说:“是个女孩。”
十周,两个多月以前,恰好是婚礼那一阵,他们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真正发生关系的时候。
女孩,是江惟认定长得像安思意会很好看,他最想要的女孩。
江惟眼眶再次红了红,艰难却也麻木地咽了一口唾沫,觉得自己像是吞了一把针。随后僵硬地转过身,打算暂且先进房,继续寸步不离地陪在安思意身边。
门一开,他愣住了。
安思意像是刚醒,不知道自己在哪,怎么会在这,正捂着肚子,有些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他脑袋上受伤的地方贴着白色的纱布,看起来有些呆呆的。
看到江惟,他便停住了动作,也看了过去。
江惟确定,安思意看向他的第一眼里,有种下意识想要江惟过去抱一抱自己的依赖与热切。
但很快地,他似乎意识到了很什么,回忆起了什么,安思意眼里的温度骤降,像一杯温和的水,瞬间变作了一块坚硬无比的冰。
江惟却还在自欺欺人地忽略心里的钝痛,和昨晚睡前在电话里一样,温柔地叫他:“思意。”
(九十二)
江惟不知道,一个刚受过伤,开完刀,身心状况这么虚弱的人,可以发出这么歇斯底里的叫声。
几乎是两秒内,就有工作人员鱼贯而入,按住了他,和在床上把自己抱成一团不住发抖的安思意。
后来江惟站到病房外的第一件事,还是想找人进去告诉安思意,他已经离开了,别怕了,可以不用再叫了。因为光是听声音,江惟都在自己嗓子里感觉到了一股撕裂的血腥感,安思意仿佛不是在驱赶他,而是想在绝望与愤怒里自我毁灭。江惟心如刀绞,恨不得拿一把刀把自己的心脏挖出来,放到安思意手上任他发泄。
少顷,病房里才安静了下来。又过了一阵,帮他清理完再次迸裂的伤口,换好纱布的护士悄声出来,说安思意一个字也没有说过,只是精疲力竭地躺下了。
江惟守在病房外坐了一整晚,每次有工作人员进出,都要确认一遍安思意的安危。期间他收到了秘书发来的楼道监控,尽管很暗,很不清晰,但还是足以看见,安思意不知是看见听见了什么,失神一般冲进来,可惜楼道太暗,一脚踩空,另一只脚还没来及站稳,就狠狠摔了下去,脑袋磕在了台阶边缘。
江惟按下暂停,没再看下去。
他很想冲进屏幕里,及时出现,牢牢接住在一瞬间失去重心的安思意。
他又想着,安思意在看他电脑里那段视频的时候,是不是像他现在一样,心脏紧紧地缩成一团,无法呼吸。
江惟想,安思意原本来办公室等他,是不是想要给他一个惊喜。如果没有发生之后一系列的事,他们此刻是不是正在家中缠绵,如果江惟拿出下飞机以后买好的避孕套,迫不及待地求欢,安思意是会告诉他孩子的事情,还是继续委婉推脱。
江惟没法再想下去。
可他一闭眼,耳边就是安思意痛苦的尖叫声。
他后脑勺用力敲了几下墙面,让自己清醒且痛楚地等到了天亮。
(九十三)
清晨,工作人员查房前,江惟的忍耐力接近了阈值。
他觉得自己再见不到安思意会死,哪怕安思意恨透了他,直接拿刀一把杀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