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夜常伴的人,最是一眼就能分辨——此刻她睡得正香。
那一刻的胸口仿佛被什么东西塞了进去,填得很满。
要说赵怀钧对她是个什么情感,估计一半喜欢一半欣赏。
喜欢她待他的偶尔大胆的风情,也欣赏她不知停歇的精进与勇攀的野心。这些情感早已随着这些年日积月累的相处冗杂,混在心底最深的地方,难分伯仲。
赵怀钧站在那处看了一会儿,最后迈动步履,轻声缓缓走到她跟前,捡起地上那沓纸,又蹑手蹑脚地将她横抱起。
重了些。
大概被她的家人喂胖了。
他轻哂。
平时在他跟前又冷又傲的人,骨子里其实就是个从小被宠到大的小姑娘。
他怕扰了她,尽量走得平稳。到了卧室,刚将她轻轻放在床上,就听见臂弯间的人儿懒散着哼出一声低笑。
那声儿跟猫似的,又细又轻,带着刚睡醒的惺忪软绵,莫名地招人爱。
房间里安静,他也不自觉放低了声:“醒了?”
她两只手搭上了他,勾住他脖子往自己面前带。赵怀钧半跪在床边,就着横抱她的姿势便压了下去。
姑娘整只身子都在他臂弯,他埋进她肩膀,深嗅她那处洗发水与香水混合的味道。
困意微散,她闭着眼,偏头贴住他,喃喃道:“做了个梦……”
梦见她还待在之前那小破房子里,同穿着大裤衩的程云筝拌嘴打闹。
程云筝贱,不知为何拿着一剧本,字字诛心地对着昔日瓶颈时的她说:那刘阿诗本来就演得比你好嘛。
关键这厮说得特别认真,好像真就这么回事儿,没办法扭转的事实。奉颐气歪了鼻子,脾气噌地就窜上来,啪一下,狠狠砸碎了桌上的玻璃杯。
程云筝特心疼,捡起地上的玻璃碎片,四处找粘合剂想给杯子“缝上”,口中还叨叨着,说这杯子可是水晶杯,你个穷鬼,赔得起么你?
奉颐却大叫:死程云筝!那就是玻璃杯玻璃杯玻璃杯!
这个梦醒过来后才觉得好笑。
怎么就做了这么个梦?难不成心底里还舍不得那个旧梦旧地么?
她想起这一切都有迹可循。
奉颐今夜落地北京,回到这里时,看见巨大落地窗外的四九城,哪怕春节大街凄清,俯视它们时,依然是满目蓬勃经济,鼎盛国力。
她瞧了半晌,最后定格在脑海中的,是当年程云筝的那句——
「如果你有机会,站在高处往下望,就会发现,这北京城真是一望无际。尤其是这片天,不同的人看在眼里,那滋味儿是真不同。」
说这话的那一天,奉颐正好试镜失败,那个导演刻薄地对她说演得这么烂,怎么敢进这圈子的?她被骂得心情郁郁,程云筝拉着她下楼吃了一碗馄饨。
那时候的北京,于她而言就是自行车叮当穿过的胡同巷,槐树底下树影摇晃的修车铁皮箱,旧小区公告栏张贴的一则租房启事。
下了夜戏的姑娘在冬夜的路灯下等待夜班公车,呵出一团白气,在空中悬停片刻,消失散尽。
一城一江湖,紫禁城红墙依旧,漫天梦想在此镀金。
夜深人静总是多思多忆。
她望着脚底下的北京城,转过身。
场景在那一瞬倏然倒退。
当年少女宽松T恤变成修身质感长裙,破旧老房子骤然间也变得敞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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