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他一到江阴就找上了不痛快。先是抓了魏大,找了一群百姓拿口供,要定他的罪,然后又隐隐有借着魏大往别人身上攀扯的意思。
城里有几个岑氏旁支,都被他咬住,前一阵登门来问主家的意思,听话音是干脆想除掉他。岑秋不敢擅专,忙请来管事的岑二爷,问他的意思。
岑老太爷年事已高,岑士瑜又为官在外,这些年岑家实际便是由这位二爷掌管,大事小情都请示于他。
岑二爷原本也有名字,只不过这称呼叫得多了,旁人就忘了他的真名,连他自己都不太常想起来,外面的人见了他,恭恭敬敬叫他一声二爷,岑老太爷招呼他,则是叫他一声岑二,久而久之,他真名如何便再没人提及了。
他虽然没做过一日官,但管着这么大一个家,每日过手的银子最少也有千两,和常州府、甚至东南半壁的许多官员都有来往,比官还要更精几分,经岑士瑜一点拨,听说周维岳是天子眼前红人,马上便知道不能轻易动他。
一听说这些人准备直接杀了周维岳了事,他当即发了怒,大骂了他们一番。岑士瑜不在,老太爷不理事,他便是事实上的家主,这些年来说一不二,在外面呼风唤雨,在家也是一言九鼎,谁也不敢违逆他,他脾气一发,所有人都不由噤声,被骂是蠢猪笨狗,在心里都不敢反驳,也自觉是蠢如猪狗起来。
“周维岳是天子眼前的人,在咱们江阴杀了他,不是太岁头上动土?本来芝麻大的事,让你一搅和,成了个一千斤的秤砣,不怕掉下来砸死你!”
众人唯唯称是。但有一个鼓起勇气道:“二爷的意思是……咱们在江阴外头做掉他?”
岑二爷一脚踹在他身上,“蠢猪!你脑子里就这点事?”他见和这些人说不通,便不耐烦地给人赶走,临走前严令众人不许生事,无论周维岳做什么,他们都老老实实躲好,什么都不许干,一旦让他发现谁私自做了什么,一律家法处置。
等人走后,他喝了一壶茶,凉了凉脑子,叫来岑秋吩咐一番,岑秋赶忙点头哈腰地去了。
之后岑二爷几乎没再关心这事,说到底,周维岳不过是只小虾米,能翻得起多大的浪?他日理万机,没空和这个人杠上。
岑秋按他之前的吩咐,一面联系魏大,命他把牙咬紧了,不要胡乱攀咬,一面暗示人去敲打敲打那些被周维岳招来的百姓,让他们想起来谁才是江阴之主,谁是真正左右他们命运的人。另一面,县衙那边他也打好招呼,除了倪小林之外,还有那些个主簿、衙役,要么是他们的狗,要么是欲做狗而不得的,在他们的“左提右挈”之下,不怕周维岳还能做得甚事。
果然,不出数日,周维岳就被迫放了魏大,而且连他砍断自己手指的事情都没追究,好声好气地将人送走了。比起方明俊而言,他的骨头就软得多了,也好对付多了。
很快,周维岳就被叫去常州府,说朝廷有旨意下发,要常州府下辖各县县令都要去,旨意中没有说桓龙该如何,他怕周维岳路上有失,便同他一道去了。
临行前,周维岳对倪小林等人交代政事,倪小林听得不住点头,答应得恭恭谨谨,可眼睛里透出来的意思却是高兴他可算要走了,只盼他再也不回来才好。周维岳瞧出来了,却没说什么,和桓龙一起登车离开了。
倪小林他们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也有原因。按他大雍的规制,一县的佐贰官虽然是县令下属,名义上需要听令于他,但其实不论升贬调动,都不归县令管,而是归巡按御史管。换句话说,倪小林他们另有靠山,因此自然有不理会他的底气。况且退一万步讲,就算按官职,倪小林需要听命于他,但在这江阴县,许多事情都与寻常地方不同,不能以常理推断。
周维岳坐在车里,眼望着窗外。除去桓龙和他带来的几人之外,整座江阴,似乎只有他的敌人,没有一个同道,就连那些被欺压已久的百姓,也不肯同他站到一处。放眼茫茫宇内,他似乎只有孤军奋战,但他心里知道,不是的,他绝不是一个人。
许多人嘲笑他,说他一开始调门起的那么高,最后还不是草草收场,像送大爷一样把魏大送了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